对赵小姐是折磨，这一切，对杜枫程又何尝不是呢？
看着赵小姐空洞的眼睛里蓄满泪水，杜枫程只觉心都要碎了，他猛地扑倒在地，半跪半爬着来到她身边，将赵小姐紧紧搂在怀里，一遍一遍温柔地安慰道：“真仪，别怕，师兄在，师兄在你身边呢啊！别怕......真仪，师兄在......师兄在......”
“师兄？”赵小姐平静得略显呆傻，口中不确定地喃喃问道。
“是，是我，是！”杜枫程拼命点头，哽咽着喊道，猝不及防甩下了两滴滚烫的男儿泪，灼醒了少女沉醉的梦。
原本该是让人无比安心的回答，对此刻的赵小姐而言，却仿佛成了魔鬼的呼唤，让她的一颗心如坠冰窖，自外而内冷到了骨子里。
赵小姐缓缓转过头，用空洞的目光看着杜枫程发声的方向，再一次确认道：“是师兄？”
然而这一次，没有等到杜枫程回答，赵小姐便使劲儿地挣扎起来，一把狠狠将人往外推去，这一下狠心极了，几乎用足了全身的力气，甚至连她本人还半软在杜枫程怀中都顾不得了。
杜枫程本就将赵小姐抱的死紧，哪里是那么容易被推开的，只是女子疯狂时的力道着实不容小觑，他又生恐贸然放手，会让赵小姐错力摔伤，便也之好就着那样相拥的姿势，栽倒在地，以自己的身体做垫，护住了她。
然而，还不待杜枫程爬起来，便发现赵小姐非但没有如往日一般，在觉得自己玩儿过火了，立马凑近了他软软地开口关心他，反而趁着这个机会，再一次用力地推开了他，同时大声嘶喊道：“不要碰我！”
杜枫程感觉，自己的心口可能破了个洞，全身的血液都冷凝了一瞬。
“真......真仪，我是师兄啊！这里是大司徒府，你已经回家了，你是安全的，没有人能伤害到你了，你在那里先不要动，师兄看看你方才伤到没有。”说着，杜枫程向着赵小姐走进一步。
赵小姐却是不断后退，缩进墙角，口中不断重复着：“别过来！不要碰我！别过来......”说的急了，竟是一头要往墙上撞去！
杜枫程整颗心都提了起来，连忙喊道：“我不过去，真仪，你别冲动，我不过去，不碰你，你别怕，师兄不会伤害你的......”
空气渐渐安静，不管是不敢轻举妄动的杜枫程，还是回忆泛滥成灾的赵小姐都沉默着。
“你走。”许久，赵小姐先是哽咽着低声这样说，后又忽然抬起头，对着一动不动的杜枫程喊道：“你走！你走啊！我叫你走啊！”
杜枫程无法拒绝，哪怕他再不想离开，也不忍心看赵小姐为了逼他离开，而伤害她自己。
“好，我走，我走，我来时已经吩咐了丫头给你端些吃的，一会儿你多少吃一些，你常说的，吃不好，就不漂亮了，你平时不是最......”
“走啊！！！”
她哭了。
杜枫程闭了嘴，尽管只是远远地惊鸿一瞥，但他太了解她了，明了她的心情，对他而言，就如同读出帛书上黑白分明的文字一般简单。
所以，他如她所愿的走出了房间，却只是沿着外墙走了几步，停在与她一墙之隔的角落，低头，伸手拄住墙壁，在他能走进的最靠近她的距离，陪伴着她。
“啊——”
不久，像是确定人已经走远了，室内宣泄般的哭声终于肆无忌惮地传了出来。
“师兄......师兄......我知道，你是师兄，就因为是你，我才......我才不能.....我已经.......”
嘎吱——
半掩着的门再一次打开，一个很是规矩的大丫头端着托盘，上面摆着的，是赵小姐平日里最为喜欢的几样点心，做工精巧，很是开胃。
“小姐！”那规矩的大丫头一进门，便吃惊地发现自家小姐竟然缩在墙角里哭成了泪人儿，吓得是魂不附体，连忙叫了一声，上前将人扶起。
此时赵小姐倒也没有像方才那样激烈地反抗，只是如同失去灵魂的木偶一般，任凭那大丫头摆弄，呆立在墙角。
美人憔悴，无论何时何地都会让人心生怜惜，尤其，是赵小姐这种男女通杀的盛世美颜。
没什么抵抗力的大丫头瞬间心疼起来，联想到方才也只有未来姑爷——杜公子来过，忍不住猜想是二人闹了矛盾，自家小姐，还被未来姑爷狠狠欺负了，登时就对杜枫程有了几分怨气。
但大丫头很快想到了自己过来的因由，回忆起杜公子一如往昔体贴的吩咐，便是微微摇头，将脑子里的种种想法甩个干净，毕竟，那么喜欢小姐的姑爷，怎么想都不可能让小姐伤心的吧？
于是，本着一颗美好的助攻之心，那大丫头斟酌了措辞，恭敬道：“小姐，这是杜公子特意为您准备的几样吃食点心，都是您平素爱吃的，可见杜公子一直关心着您呢！
您醒来一直没吃什么东西，不如先垫上一些，胃里也能舒服些，身体也能快点儿好起来。”
“又是他，不是叫他走，不要管我了么！”赵小姐自语着顺着大丫头说话的方向伸出手，对方素来伺候周到，当下便自觉地抬高托盘，以配合她的动作。
很快，赵小姐的指尖触到了尚带温热的小点心，看样子的确是新做不久就立刻端过来的，她的师兄，好像一直都是这个样子的，无论何时何地，她总是他心头的第一位。
轻动鼻翼嗅了嗅，是熟悉又喜欢的甜腻，只是似乎较从前，香气更浓郁了些，是他吩咐多加了糖吧，她那傻师兄大概以为，她还会像往常一样，吃了甜的，就能被哄得重新开心起来吧。
可......
在经历了阎景那厮的折磨之后，她又怎么可能还是当年天真骄纵的赵真仪呢？
只见赵小姐轻轻地捻起一块密糕，闭了闭眼，将其小心地放进口中，含了好一会儿，直等得成块儿的糕点都化了，满口的甜腻，也未动一下。
明明是很甜的东西啊，可她吃也吃了，这心里，怎么还是半点儿也甜不起来呢？
她还在奢望些什么呢？
这密糕还是从前的滋味，可她，却再也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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