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堂云秦国的皇太后，出现在赣州这险要之地，莫非是出了什么不同寻常的事？他可不认为，这位手腕厉害的皇太后，是闲着没事了来赣州散心。何况，皇帝在皇宫之内，莫非对此完全置之不理？ 换作是他，或许还会，但轩辕灏宇绝对不会！那皇太后是轩辕灏宇的生身之母，轩辕灏宇自命君子，‘孝’字为先，决不可能放任皇太后前来赣州这险地！ “回王爷，属下已派人详加调查，皇宫传来消息，据说皇太后闭关诵经，足不出户。不过赣州这边，那位贵妇人却突然消失，不知是改头换面还是离开了赣州。王爷请放心，属下一定命人盯紧此事，一有风吹草动，立刻向王爷禀报。”秦虎作胸有成竹之状，保证道。 轩辕灏辰思忖了片刻，心道这皇太后来赣州一事，不定是轩辕灏宇使用的什么障眼法。不过……皇太后此人艺高胆大，这些年手下的势力也不容小觑，说不定还真敢闯赣州。 是真是假，看来有必要调查个清楚的。 “此事要查，欧阳羽璐的事情也要加紧追查，你下去着手办吧。”想不出个所以然来，轩辕灏辰决定先让秦虎查清再说，便挥手让秦虎去办事了。 “是，王爷，属下告退。”秦虎松了口气，同时在想到那两个知情人时，眼里凶光一闪，转身便前往微翠居去了。 轩辕灏辰站在房内，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似乎只要一想到那个倾国倾城的女子，他的心……就犹如被蚂蚁啃噬般，疼痛不已…… 此时此刻，微翠居外边，正展开着一番激烈厮杀，一方是以麒为首的麒卫等人，一方是以林峰为首的赣州将士。不过好在，双方似乎都意不在杀戮，而在微翠居，因此伤者不少，但死者寥寥可数。 同时加入混战的，还有辰王府的人。至于秦虎所安排的那两名高手，则是尽职的守在欧阳羽璐所在的房间，寸步不离。 欧阳羽璐，昏昏欲睡地在床上，衣衫凌乱。明眼人一看，便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好在除了那两名高手以外，还不曾有人见到欧阳羽璐如今的模样。 秦虎悄然到达微翠居，亲眼见到了微翠居外的厮杀。 顿时，他明白过来了那麒是欧阳羽璐的人，实力非凡，想当然现在是查到了欧阳羽璐的下落，所以才要前来微翠居救人。 然而此事关系到欧阳羽璐清誉，不足为外人道，是以面对林峰的质问，麒选择沉默以对。如此情形下，负责赣州城内安定的林峰将军，自然也是不肯退让，双方便打了起来。 但麒所代表的聚贤阁，和林峰所代表的辰王府，是友非敌，自然不可能真的拼出什么太大的死伤，所以双方才久战不分胜负。 秦虎暗暗窃喜，这无疑是给了他莫大的方便：还好这两方都互相牵制了，不然他要悄无声息带走欧阳羽璐，还真不是件易事。 秦虎悄悄潜入微翠居，来到欧阳羽璐的房间，指使那两名高手将欧阳羽璐从头到脚用被褥包了起来，如同包粽子一般。等到两人完成他的指令，他顿时从背后出手，送两人去见了阎王。 “为了王爷，你们就牺牲牺牲吧。”秦虎自言自语说完这句，一只手臂夹了那团粽子在侧，飞快地从微翠居溜向了辰王府。 香气袭人的紫兰苑内，楚承皓与淳锦、秦风然等人，均脸色凝重候在偌大的院子里。他们的目的，不过是为了见见他们的阁主。 然而，轩辕灏辰一声令下，欧阳羽璐的房间被团团围住，连个理由都没有，让人不禁为之气结。 偏生，赣州如今是轩辕灏辰的地盘，欧阳羽璐名分上更是轩辕灏辰的准王妃，楚承皓等人再想杀了这个恶贼，也不敢真的意气用事，坏了欧阳羽璐原先预计好的大事。 欧阳羽璐回到紫兰苑三日了，轩辕灏辰每日都会来探望她，不过，每次离开的时候，也显得并不是很愉悦。 欧阳羽璐当日是在众多辰王府侍卫面前失踪的，寻找欧阳羽璐的动静在赣州也是相当的大，轩辕灏辰想要瞒下此事都难。一时之间，不少人在暗暗猜测这位准王妃，失踪的这几日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然而没人猜得出，或者说有猜到些微端倪的，也是没那个胆子私下讨论。轩辕灏辰的手段如何，赣州内官民都心知肚明，自然是不敢乱嚼舌根，被这位王爷逮住把柄，加以严惩，祸及家小。 今天是第四日了，轩辕灏辰不例外的又到了紫兰苑报道。而这一次，欧阳羽璐开口说话了，外头的楚承皓等人依稀听见女子说话声，心中都是一喜开了口，便好。 “王爷，大婚之事，王爷就撤了吧。”欧阳羽璐说的没什么情绪，脸上也没有特别的表情。仿佛叙述一件与己身无关的事情一般，语气平淡，心绪宁静。 五日醉虽会让人浑身无力，但也只是五日而已。她和轩辕灏宇便相处了四日，后又在微翠居呆了一日，所以当秦虎抱她走的时候，她体内的五日醉已经差不多解了。当时，她武功已然恢复，只是体力尚未复原，因此才显得柔弱恹恹。 若秦虎敢搜她身，她必然要反抗。而正因为秦虎不敢，她才一直得以保留了贴身的那叠‘药理知识’，被她放进肚兜里的那叠、由魅尊亲笔所书、记载着她不能忘记之前尘往事的‘药理知识’。 得以保留了此物，欧阳羽璐也就记得了她要做的事情。轩辕灏宇的这手安排，她是十分不满的，所以她回到辰王府这几日，并非轩辕灏辰所以为的‘为***而沉默’，而是‘对轩辕灏宇不满、甚至产生报复之念’。 “羽璐，你身子刚刚好转，这些事情你就别再想了。”轩辕灏辰做不出承诺，说他依然会娶她，只得如此转移她的注意力。 不可否认轩辕灏辰是心疼的，更多的却是愤怒难堪。若换作普通女子，他杀之以泄愤。但欧阳羽璐不是一般女子，她身上还系着藏宝图的秘密、赣州的命运、他轩辕灏辰号令天下的计划。 尽管如此，他还是忍不下心中一口气，如计划那般娶她。但，他也不能像对一般女人那样，将愤怒发泄到她的身上。不论是吼叫打骂，还是……强行占有。 多多少少，轩辕灏辰对欧阳羽璐动了情，如果她没有遭遇此事，他毫不犹豫会立她为妃为后。然而发生了此事，他即使只要她做他的女人，那都难。 “师父早说过，王爷和皇帝的恩怨，我不该插足。不论得罪哪一方，我都是牺牲品。以前我不信，现在我信了。”欧阳羽璐淡淡地说道，凤目扫过轩辕灏辰隐忍的表情，嘴角微微一勾，泄露了嘲讽：“王爷，看来赣州境内，皇帝的大将不少，就连王爷想要的女人……也守不住呢！” 轩辕灏辰撇眼，遮去了那一闪而逝的凌厉与阴狠，他亦淡淡地回话道：“羽璐遭逢此变，本王亦不想。不过，轩辕灏宇如此对羽璐，羽璐就不想报仇？” 欧阳羽璐轻笑出声：“王爷这话问的好，可惜我并不想中计。我乃江湖儿女，失身固然令我难堪，却也不如一般女子想要寻死觅活。至于报复……我想，摧毁龙脉，便是对皇帝最大的报复了。” 敛去脸上笑意，她语气转冷：“我只想问王爷，王爷可知当日在微翠居，夺去我清白的男人，究竟是谁。” 轩辕灏辰眉头一皱：“你问这个做什么？” “当然是嫁给他。”欧阳羽璐毫不犹豫地说道，在见到轩辕灏辰呆怔之时，她低笑起来：“王爷可别告诉我，王爷已经将那人给杀了，王爷自当明白，女子从一而终的道理。” “那倒没有。”轩辕灏辰紧握拳头，忍住上前质问她、吼叫怒骂的冲动，淡淡地道：“本王的人发现羽璐之时，只见到一个男人的背影。目前本王也在让人寻找此人，一有消息，本王便通知你。” 他也想看看，是什么人如此大胆，竟敢动欧阳羽璐这个女人！放眼赣州之内，不可能再有男人不认识欧阳羽璐。 “王爷若找到了，麻烦交给我，切勿……私自处理。”欧阳羽璐抬眼，美眸中尽是嘲讽与了然。 轩辕灏辰心中羞恼之情顿起，但面对这样的欧阳羽璐，他却又无法发泄，只得悻悻一拂袍袖：“本王知道！你好生养病，本王过几日再来看你！” 见轩辕灏辰拂袖离去，欧阳羽璐伪装的淡然，才露出了一丝破绽。冷冷的嗜血的光，从那双璀璨如星辰的美眸中，丝丝渗出。 呵……轩辕灏辰……他其实很想骂她贱人、对她极尽凌虐之事吧？只可惜啊，她欧阳羽璐的身份不同，势力惊人，他还需要她，所以才不得不忍让。这些天来他日日探望，不过是怕她想不开，自杀寻短见而已。 倘若她一死，他轩辕灏辰的日子不尽然会好过。赣州境内，有多少人是为她欧阳羽璐卖命的？他轩辕灏辰离了她，暂时还摆平不了这些势力。 不过可惜，他利用错了人，在他和轩辕灏宇之间，明显是轩辕灏宇的实力更强，且对她用情更深，而她不是傻瓜，自然不会选择对自己不利的势力。 摸着怀中那叠‘药理知识’，欧阳羽璐弯了红唇，笑容里多了几分令人毛骨悚然的诡异。 辰王府里气氛诡异，人人自危，而远在赣州城外的深山之中，也有一个人的心绪不宁，不知到底该如何抉择，这人，想当然便是戬了。 “戬，你这几天是怎么了？”十大麒卫之中，以裔和戬的关系最好，虽然裔身为十大麒卫之首，却在除了任务之外，与戬基本无尊卑之分。 裔很快看出了戬有心事，而且心事不小。本来戬如今的处境，是很容易萎靡或振奋的，然戬两种状态皆不是，反而像是被其他什么事情所困扰着，有种‘进退维艰’的感觉。这种情况，裔自然不能不问。 裔这么一问，戬却背脊发寒，那件事情，只要被裔统领知道，那就等于是被麒主知道了。届时，他还有命可活吗？ “没什么，只是觉得日子过的有些单调。”戬含糊其辞的答道，他现在的日子比起以往来，也的确是太单调了。 因为他曾经的麒卫身份，组织里其他无名之辈极少与他来往。这倒属于次要，主要是他闲不住的个性，他的确怀念过去那忙碌的执行任务的日子。至少，他还感觉自己活着，被麒主所需要着。 裔是何许人也？戬一开口，反而露出了马脚。 裔看了戬片刻，意味深长地道：“戬，以往的教训你可得记牢了。如果你再做出什么让麒主不可饶恕的事情来，我即使想帮你，恐怕也是有心而力不足的。” 戬心头一凛，突然往事便历历在目了。 从他入麒组织之初，他便极少见过麒主，仿佛麒上下都由裔统领所打理着，麒主只是有名无实一般。然而直到欧阳家藏宝图一事掀起风波、辰王造反逃往赣州之后，他才真正听命于麒主了。 一开始对麒主是好奇和敬畏的，但毕竟对裔统领要效忠得多一些。他们九大麒卫的命，都是和裔统领的命挂钩的，裔统领出事，他们九大麒卫都逃不了。 这，仿佛成了一种宿命，一种束缚，使得他们对裔统领言听计从。 然而他忘了，裔统领和他们一样，性命是与麒主挂钩的。他们对裔统领有多错综复杂的感情，裔统领便对麒主有多错综复杂的感情。 这种感情，超越了主仆、超越了生死、甚至超越了凡人所能理解的情谊！ “裔统领，属下想问一个大逆不道的问题，这对属下来说非常重要，请裔统领勉为其难回答。”戬突然就有了‘豁出去’的感觉，因为他不能赌掉自己的下半生。 裔微微一笑，戬果然有心事，而且看来还不小，他点头：“你问。” 戬看看四周，遂低着声音问道：“如果将来有一天，麒主和皇太后之间有了矛盾，裔统领是会效忠麒主呢？还是会效忠皇太后？” 裔心中一凛，呆怔了半晌，突然就意识到皇宫里头，有大事发生了！ 过了很久很久，裔才低低地说了一句什么，接着，戬就微微笑了。 ‘扑通’一声，戬跪倒在了轩辕灏宇面前。轩辕灏宇俊眼一眯，淡淡地戾气一闪而过，却在见到裔同往时没有发表任何意见。他是不信‘请罪’这回事的，视情节轻重，他不会因为‘请罪’而从轻发落。 裔缓缓跪下，禀告道：“启禀麒主，戬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向麒主禀告。但因为事隔几日戬才禀告麒主，所以属下让他先行请罪，请麒主裁决。” 上位的是聪明人，手下也并不愚蠢，所以看似简单平凡的几句话，却有着聪明人才能听懂的内涵，戬获悉了非常重大的秘密，但因为各种顾虑，未能及时向上位者禀告，如今即使来禀告，那也是权衡利弊的结果，自然算作是‘有罪’的。 轩辕灏宇波澜不惊地端起了茶杯，这本来就是他心情最好、也最悠闲的时刻。一切事情都按照他的计划进行，他也得到了他心心念念的佳人，更以后位使得佳人倒戈，剩下的就是扳倒轩辕灏辰、以及找出鹤涎香之解药了。 抿了一口茶，他摆摆手：“朕近日心情颇佳，若没有犯朕之底线，朕不予他计较便是。” 明显是迂回类的官腔，但偏偏有人上当，还感激涕零。 “谢麒主，属下谢麒主不杀之恩。”戬确实有几分激动，在他看来，麒主对他还是有旧情的，所以才会如此和蔼，甚至不计较他差点倒戈之罪。 “说吧，朕倒想看看，此事有多令你难以抉择。”轩辕灏宇放下了茶杯，好整以暇等着戬揭晓谜底。 戬这人虽是对裔死心塌地的，但也断然不敢背叛他，所以他一时之间实在想不出，有什么事情能令戬产生‘进退两难’的感觉。 戬按捺下心中的感激涕零，一五一十的将太后找上他之事，娓娓向轩辕灏宇道来：“属下前几日，突然接到城隍庙之约，当属下赶往城隍庙之后……” 直至许久，房内叙述声渐止，剩下的是令人心慌的寂静。 轩辕灏宇一手放置腹前，不知抓了个什么不明物在手中转动着，另一手则扣住扶手，指关节微微有些泛白，那显然是用力所致。 良久，轩辕灏宇轻咳了声，语调不疾不徐：“原来，你已经见过太后了。” 一语既出，震惊了裔和戬两人。两人均是不约而同抬头，讶异于主子的‘早已知晓’。 轩辕灏宇沉笑：“倒不是朕另派了人去查，只不过，朕前几日在辰王府，无意中得到了这个消息。轩辕灏辰的一名手下，曾有幸见过当今太后，又机缘巧合与赣州的贵妇人相遇，这才使得太后微服之行走漏了风声。眼下，轩辕灏辰正在竭力追查太后的下落。” “那麒主……”裔怔怔的，问话也显得有些呆滞。 他只是不懂，既然麒主已经知道了这个消息，为什么不拍麒中的高手前去护驾？太后在欧阳羽璐一事上纵然阻拦重重，可太后毕竟是麒主的生母，他不信麒主……会对太后的安危置若罔闻。 “你是想质问朕，为何不派人前去保护太后，是吗？！”轩辕灏宇的眼神，突然多了几分凌厉，语调也微冷。 裔终于回过神来，连忙匍匐在地请罪：“属下失言，属下不敢，属下只是担心太后安危，望麒主……” “够了！”轩辕灏宇一拍桌，茶杯震得清脆直响，有效地阻止了裔的未尽之语。他眯眼看了裔一会儿，冷哼道：“朕行事自有分寸，无须你质疑。” “是，属下知罪。”裔看着地面，心中暗叹自己又犯了皇上的大忌。 不错，太后的确是皇上的生母，但那仅止于母子之情。当皇上是一国之君的时候，当太后是一国太后的时候，两者便难免会产生摩擦与矛盾，甚至处于对立的局面。 如今皇上执意要立欧阳羽璐为后，而太后却似乎对欧阳羽璐成见颇深，这势必造成双方的互不谅解。就不知……这局面要如何才能收场了。 不过，他方才脑筋转过弯来了，皇上之所以没有派人去保护太后，那是因为知道太后身边有能人，譬如墨楠等。太后执政多年，不可能没有自己的暗中势力，否则怎敢瞒着皇上从皇宫离开，来到赣州组织皇上私自立后之事？ 相反皇上若派了人，太后便知道自己行迹暴露，到时便会和皇上摊牌，皇上便不得不与太后正面冲突了。而像现在这样，皇上则可以见招拆招，太后的目的自然无法达成。 屋内又安静了片刻，轩辕灏宇松开扶手站了起来，在屋里来回踱步。 最后他定住脚步，对戬说道：“若换作是别人，朕定不饶你，因你并非全然效忠于朕！不过，此次令你为难的是朕的母亲，确实难以选择，再念在你曾为麒卫、对裔忠心的份上，朕不予你计较。不过，从今往后你若再出差错，朕便不会再放过你了，你可明白？” 说到底，戬毕竟没有真的背叛。虽然戬最终选择他，多少是裔的功劳，不过换作任何一个人要在太后和皇帝之间选择，也都不是易事。 “属下知罪，属下明白，属下以后一定誓死效忠麒主，不再有任何犹疑！”戬冒了一身的冷汗，同时心里又对裔感激涕零了。 要不是裔统领拨开他心中的乌云，他还真不敢确定麒主在身为皇帝的时候，对生身之母也同样冷酷。 “起来吧。”轩辕灏宇仁慈的下了赦令，待见两人都谢恩着站起躬身听令时，他才又道：“太后那边，你无须泄露今日之事半点。无论太后让你做什么，你都照做，不过你事先得禀告于朕，朕应了你做，你才能去做，明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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