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尘跪伏在地上，银牙紧咬着薄唇，很快他的唇边便渗出血来。
他的眼神开始逐渐的迷离，可就是这样，他也没有产生对千决什么龌龊的心思。
在他的心中，千决永远是那么的神圣，她要永远站在光里，而自己却只能属于阴暗。
离尘慢慢抬起头，千决就在烛光之下，神情晦暗不明。
他的指尖一点一点靠近千决的脚边，却只在还有一寸的地方停下。
仿佛这就是他可以存在的范围，再往前一毫便是逾矩，就连自己的触碰也会亵渎神明。
他低下头，整个身子都在发抖。
他嘴角的血渍还没有落下，在他朦胧的视线里，就有一颗接着一颗的血珠落在他的眼前。
离尘错愕的抬头，顺着那血珠的方向向上看。
才发现，那血珠是从千决的手心流出来的。
“千决……”
离尘声音沙哑的不行，哽咽的哭腔听了便会引人悲恸。
离尘以为是千决恨极了自己，恨的想杀了自己，却在忍耐。
他再也控制不住，崩溃的抽噎了起来。
“千决……真的不是我……你到底怎么到能信我。”
离尘崩溃的声音落在千决的耳朵里，千决才恍然回过神来，低头看向他。
她看见离尘伏在地上，肩膀不断的颤抖。
指尖就在自己的鞋边，他应该是想触碰自己的，却不知道为什么没有继续。
他低声的抽泣，本不想让千决发现。
可是却清晰的流入了千决的耳朵，不仅如此，好像还顺着她的神经，在敲击她的冰晶之心。
她的一整个心都在颤抖，似乎是想离开她的身体一样。
离尘看见从千决的手心滴落的血液越来越多，几乎可以连成一条线。
他殷红的瞳孔晃动着，慢慢上移，视线挪到千决的脸上。
再看最后一眼……
“决决……”
他知道千决不喜欢自己这样叫他，可是他现在就是想叫一次。
千决也难得的，没有因为这个称呼就对他横眉竖目。
“现在魔域已经和以前不一样了，魔众们都喜欢现在安定的日子。”
“你说什么？”
离尘不合时宜的话，千决听不懂。
而后，离尘又哑着嗓子说：“有你在，魔域不会再有事了，也……不再需要魔尊了……”
离尘的话让千决的脚步都险些不稳：“你……让本座杀了你？”
他还是那样温柔的笑：“你要是怕脏了自己手，我也可以自己来。”
离尘慢慢的低下头，眼底还是藏不下的绝望。
她是庇护苍生的神明，却偏偏遗漏了他。
竟然连死在她的手里，也是一种奢求。
他的身上开始涌起黑红魔气，在他的手中凝结出一柄剑来。
还没等千决阻拦，那剑在空中飞绕一圈，奔着离尘的后心飞来。
千决瞳孔映着飞来的敛寒神剑，她想也没想，几乎是下意识的就召唤出了放焰。
两柄神剑相撞，发出了一声巨大的嗡鸣，而后双双落地。
千决的脑袋发懵，想到若是自己阻拦不及时，神剑真的刺入离尘的心脏，她竟觉得后怕。
她惊魂未定的叹出一口气，又后知后觉的看向离尘。
他已经被魔气笼罩，一双无神的眼睛看着千决。
“你……为什么要……拦着……”
为什么要拦着，拦他当然是为了阻止业魔复生。
除了这个，不会有其他的原因了。
对，只是因为这个。
千决在心底告诉自己，自己后怕的就是业魔降世，不是因为他这个人。
不是……
可是千决再怎么想，也隐藏不住眼底的动容。
她顶着离尘周身的魔气，走到他的身前。
离尘正微张着嘴，不断的喘着粗气。
“决决，你……不要伤害自己……”
他现在明明已经到了失去神智的边缘，却还能对千决笑出来。
“你杀了我吧。”
千决指尖微颤，脚步都愈发僵硬。
她慢慢的蹲在离尘的面前，抬起手轻轻触碰着他额间的细汗。
“我们的身份，不该是这样。”
任谁到了这副神躯里，都应该是与她对立，然后拼个你死我活。
或许还需要她以身殉道，来个玉石俱焚。
可偏偏是他，就因为是离尘。
自己安然无恙的统管了三界，让三界都闻风丧胆的业魔如此卑微的求着自己杀了他。
就因为是离尘吗？
就因为是离尘，所以她便可以有恃无恐，条理清晰的算计他的性命。
离尘因为自己可以保持理智，可以控制心中邪念，那为什么自己不能救他？
离尘本以为千决会毫不犹豫的将他杀死，可是他却在向来凉薄的千决眼里看见了泪花，还有自己。
“千决……你信我了？”他小心翼翼的问。
没有得到回答，而自己却被千决抱了起来。
千决把他放在床上，二人盘膝对坐。
魔气当中，一抹蓝色灵光突然乍现，千决又恢复了自己的模样。
她额间的神钿蓦然散发出强烈的光，纯净的神力环绕着他们空气都变得微凉。
离尘眼中雾气逐渐退去，宝石般的眼睛映着千决的容貌。
他还是第一次，在这样的距离可以仔细地端详她。
离尘之前一直觉得，千决真正的容貌非常清冷，自带着拒人千里之外的气息。
可是现在他看清以后，便觉得她眉眼柔和，反而比凡界更好看。
眼前的人也慢慢的睁开了眼睛，在看见她湛蓝的眼珠时，离尘立刻慌乱把视线移开。
许是春心合欢散的作用，离尘身上的肌肤更加红了，就别说他早就红了的脸。
“你信我了吗？”
这件事情好像成了他的执念一样，刚刚恢复一点儿神智，他就又问了一遍，只有听到自己满意的答案他才能安心。
千决的眸子闪了闪，声音也略显的沙哑。
“对不起。”
寒气不断地钻入他地衣衫，在离尘周身流过。
就像是女子柔软的手，轻轻扶过他地每一寸肌肤。
离尘还在刚刚千决的话语里没有反应过劲来，她说什么？
她在向自己道歉？
她知道冤枉他了，所以向他道歉？
离尘只是想让千决相信自己就好，根本就没有想过让千决自降身份和他来道歉。
他的眼眸又开始闪烁起晶莹的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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