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病房里瞬间安静下来。
大家都傻了。
这小年轻口气大的跟两年没刷牙似的。
赵焕章悄悄往旁边撤了两步,其实他跟高源也不是很熟,昨天才认识。
高源看看众人,他的神色却没有变化,因为他没说大话。这年头农村的医疗资源非常匮乏,所以很多人生病了也不敢轻易言医。现在又是疾病和传染病多发的年代,很多人拖着拖着就成危急重症。
他们没有资源送到大医院去,都是找农村大夫来救命。别的大夫畏惧治这些重病,但高源是个认死理的人,不管怎么样他都会尽力抢救。上辈子他经手了很多大症危症,所以还真被他闯出了一条血路。
为什么后来他成为全县公认的中医第一人呢。就是很多从市医院,甚至省医院病危出院回家等死的病人。
在垂危之际,家属不忍心,想尽尽最后的心意,就去公社卫生院请他做最后努力。
只不过,高源又把很多人给救回来了。
有这样的战绩,能不是第一吗?
现在市医院的条件还比不上后来,所以与其想尽办法送到市里,还不如直接让他放手施救呢。
乔正医生嘴角忍不住抽抽几下,他对齐东升道:“你请的这专家……这……呵……”
乔正医生都给听笑了。
尽管齐东升已经比较信服高源的医术了,但听到这么狂妄的话语,他也忍不住一阵阵眼黑。你一个小年轻再强,也不可能有一个市医院厉害啊,那可是市医院!
里面有各种他们县里没有的现代医疗设备,还有两个去老大哥那边留学过的医学专家,能是你一个农村土中医能比的吗?齐东升也觉得高源这个年轻人太气盛了。
赵焕章苦笑连连,素来谨慎过头的他,当然觉得高源狂妄上天了,他都不知道高源待在联合诊所里是福是祸了。
最后齐东升也只能叹一声:“高大夫……一直是这样比较有自信的。先让他开个方子,看看能不能稍微稳定一下,我再去想想办法,看看有没有办法把孩子送到市里。”
乔正医生也只能点头。
小田医生一脸又好笑又古怪地走过来,小声地对乔正医生说:“老师,他们中医都这么会吹牛的吗?”
乔正医生压了压手,道:“好了,别说了。”
小田医生摇头笑了笑,看了一眼赵焕章,又摇了摇头,再看高源,还是摇了摇头。
高源不管他们的反应,他把孩子的衣服掀开,发现孩子胸部和背部都有瘀点和瘀斑。
从进来到现在,这孩子不停抽搐,没有丝毫要停下来的迹象。他询问孩子母亲,得知小孩小便赤色,大便干结,大渴饮冷。
高源想查舌,但孩子牙关紧闭,无法查舌,高源也就不去强行打开了。他去诊断了脉象,发现脉滑数。
小孩母亲紧张地问高源:“大夫,我孩子怎么样?还……还有救吗?我公公说你很厉害的,他病了八天……连李润玉都没给他治好,你一服药就治好了,你应该有办法的吧?是吧,你应该有办法的吧?”
高源点点头:“放心,还没有到最危险的时候。”
宽慰完家属,高源看向了赵焕章,对他说:“这孩子瘟毒炽盛,气血两燔,热深厥深,已经入营动血了。而且热结阳明,还引动了肝风,邪闭心包,已成了危重症。”
赵焕章舔了舔嘴唇,眼神躲闪。
高源心累,关键时候赵焕章又掉链子了,没办法跟他会诊,他索性就抛开他了,他问:“有针灸工具吗?”
张远材道:“旁边就是新生联合诊所,他们应该有。”
高源道:“李润玉的联合诊所?”
张远材点头:“对,不过李润玉大夫昨天就出诊了,还没回来。”
高源果断道:“那你快去借针灸盒来,我需要三棱针和毫针。”
“好。”张远材答应一声,跑出去了。
见着高源终于得空,赵焕章这才把高源拉到旁边来,他小声问:“你真要治这个孩子啊?”
高源颔首。
赵焕章愁眉苦脸劝道:“那你用药什么的,要谨慎一些啊。毕竟这孩子很危险了,很大可能救不活了。你用药不要过于凶险,要尽量稳定病情,争取时间,让他们送到市里的大医院去。”
高源盯着赵焕章。
赵焕章被看的有些不安,他问:“怎……怎么了,我说错了吗?”
高源看着他,道:“你知道伱跟我最大的不同是什么吗?”
“啊?”赵焕章一怔,而后问:“什么?”
高源道:“我,总有一股执拗的决绝,所以哪怕在最危急的时刻,也能抓得住那万分之一的渺茫希望。而你,却总是顾虑重重,还未迎战,便已经胆怯了三分,一身本领难以尽展,所以面对重症常常失手,事后又会自责懊悔。”
赵焕章呆住了,这话简直说到了他心里,甚至像是从他心里说出来的一样。
高源直盯着赵焕章的眼睛,其实这话本来就是赵焕章自己说的,是赵焕章上辈子对他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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