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杜小京步伐飘忽忽的，透着一股无力，眼神也有些涣散。
“继常，你……你等我一下。”
两人走着走着，杜小京就忍不住蹲在了地上，手捂着肚子说不出话。
许继常知道，这是饿得低血糖了。
说起来，饥饿是下乡知青们常遇到的困难，毕竟他们没有自留地调剂生活，更没有规划粮食，忙时吃干闲时喝稀的意识。社员们自身粮食捉襟见肘，更不可能对他们进行多少帮助。
而杜小京如今家里遭遇变故，估计暂时也无力对她进行经济上的支援。
昨晚她空空如也的裤兜，就是最好的证明。
许继常看着杜小京有些苍白的俏脸，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买了两个糖烧饼，递给了她一个。
看在两人间关系还不错的份上，许继常总不能看着她饿肚子呀。
“吃吧。这家糖烧饼挺有名的，我路过想吃了。”
“谢谢你……”
杜小京接过烧饼，蹲在地上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
许继常也陪她蹲着，等她吃完烧饼后，确定她状态好了一些，于是扶她站了起来。
“刚刚不知怎么的，感觉眼前一黑，就站不动了……”
杜小京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感觉自己出丑了。
“估计是困的，好好休息就行。”
许继常给了她一个台阶，没戳破她饿肚子的事实。
杜小京啊杜小京，千金散尽还复来是不假，可也不能在那一天到来前先饿死啊。
许继常看着气色渐渐恢复，脸颊上渐渐有了血色的杜小京，在心里想道。
杜小京点点头，心中涌起一阵感激，看向许继常的眼神和以往有些不一样了。
在陪杜小京休息了一会后，许继常和她一块经过高厂长所说的国营苗圃，来到一处样式雅致，古色古香的二进院落前。
院子大门敞开着，里边栽了松、竹、梅这三样植物，高厂长正弯着腰，用鹤嘴锄在给梅花除草。
“高老师，我和小京来看您了。”
“高老师好，在这除草呢。”
许继常和杜小京走进院子里问候道，高厂长立刻一抹额头上的汗珠，丢下鹤嘴锄直起腰看向他们。
“过来了啊，来，进去坐坐。”
高厂长笑容可掬地招呼道，拍拍裤腿沾上的泥点子，和他们穿过垂花门和内院，进入正房。
正房的布置很简单，家常的桌椅板凳而已，不过造型古朴了些，用料精致了些，外加摆放的位置比较讲究。
整间正房内唯一特别处就是高厂长的大书橱，里边放置了古今中外的许多书刊，略微显旧的书脊表明它们经常被翻阅。其中还夹杂着一份内参报纸的合订本，书脊上标着一行供地师级以上干部参阅的小字。
一行人在桌边坐下后，许继常拿出刚才买的水果，放到桌上。
“作客就作客，怎么还带东西来了呀？”
“一点山上的果子，带来给高老师还有小京同志尝尝鲜。”
“下次可别这么麻烦了。”
高厂长和许继常对话道，接着喊来生活秘书，让他端上果盘，把许继常买的羊奶子等水果全放进了果盘里。
“这是什么水果啊？这么好吃。”
杜小京吃了一颗羊奶子后，好奇地问道。
“这叫羊奶子，山里常见的一种浆果。你在屯里插队时没吃过吗？”
许继常说道。
“没有，我们知青不像本地社员，平常不敢上山的，见不到这些山果子。”
杜小京摇头道。
这时，高厂长也拿了颗羊奶子，吃完后赞不绝口：“这味道确实不错，继常你这回真是买对了。”
“论起来还是你生活经验丰富，知道这边什么东西好吃。”
“我初来乍到的，还在探索你们这儿的特色呢。”
“高厂长刚来这边上任？”
许继常顺着问道。
“两个月前受省里委托来的。”
高厂长说道，“省里对咱们厂的一些情况很是上心，所以才把我派过来。”
许继常明白高厂长话中有深意，于是点点头：“万事开头难，新成立没多久的厂子，确实会有这样、那样的情况。”
“我们全体职工都跟着您加油干，自然就把问题解决了。”
具体有哪些情况，领导想说时自然会说，他觉得自己没必要追问。
不过，也不能过于含糊地带过去，那样彼此间的交流就没有意义了，还容易让领导失望。
跟着您加油干，则是一句方向性的表态。
反正许继常的经验就是跟着一把手前进绝对没坏处。他见过听过很多国有企业内部的斗争，就没见过谁能斗赢一把手。
胳膊扭不过大腿，一把手拥有绝对的权力，这在国有企业是颠扑不破的真理。
当然，刚才那句话还不至于上升到站队的层面上，日常来往罢了，还没到风高浪急的时候。
高厂长笑了笑，显然是对许继常的表态感到满意：“人人都有你这样的决心、信心，咱们厂的事情就一定能办好。”
一番对话下来，他对许继常又有了新的观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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