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您怎么了？”安盛见自家公子频繁地按着眉心，一副很是头疼的样子，不由得关切地问道。
杜枫程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道：“只是觉着自己犯了浑，不该如此急着走的，她定是生气了……”
安盛挠了挠头，似是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这个时候的公子，唉，他家公子平时那是运筹帷幄，智计无双，何等风光的人物？
可一旦涉及赵小姐，就跟遇了克星似的，惟命是从还不够，还得低声下气去讨好，偏偏当事人还是心甘情愿的！这简直叫人不忍直视！
知道自己不能在公子面前说一句赵小姐的不是，安盛只好宽慰道：“公子这也都是为了大事，没有办法，况且，公子之前，不是说过此事夜长梦多，理应尽快进京的么？”
杜枫程叹息一声，道：“再快，也是晚了……”
“啊？”安盛不明其意。
杜枫程面色微沉，道：“我昨日太过心急，如今细细想来，先是有消息称圣上游玩途中染疾，班师回朝，路上却又无缘无故地好了，可而今，号称康健归朝的陛下，却还是因病驾崩了！这又是何道理？
我猜想，圣上恐怕……在归途之中，就已经驾崩了，只是那阎氏刻意隐瞒了消息，秘而不宣，以待回京绸缪！
此时，那阎氏既然敢将陛下驾崩的消息广而告之，想必是已经做好了完全的准备，只怕，新帝已经在她的掌握之中了，阎氏在宫中势力不小，此番发展已成定局。
所以我才说，早知如此，急也无用，不如晚些时候再走。”
安盛惊呆了，他万万没有想到，他家公子看得如此深入通透！
是以，此刻的安盛有些不知所措，他试探着问道：“那……公子，我们……是要掉头回去么？”
杜枫程被他这副蠢样子给逗笑了，轻嗤道：“我说，安盛，你的脑子里，都在想什么呢？”
看着安盛依旧一脸不解的样子，杜枫程解释道：“这些事情，我昨夜静下心来，想想便想明白了，但朝堂变化风起云涌，现在的定局，是否真能长久，还未可知呢……
况且，我杜枫程既然决定走出来，就决计不会回头！
之前所说，不过离别抱怨罢了，做不得数，怪我昨日接到消息也没细想，一个冲动，就跟师妹交代清楚了，我若说了今天走，却还没走，那她应该就不只是现在这样，只是生气这么简单了……”
“既然是定局，怎么又不会长久呢？”安盛一向勤学好问，在杜枫程身边与日俱进，是以对朝廷大事也算略知一二，当下便心存疑虑。
杜枫程轻笑一声，没有回答，却是反问道：“你觉着，那阎氏选定的新帝，会是何许人也？”
“公子事前曾言，此人决不会是废太子刘保，阎皇后又任人唯亲，这新帝人选……会不会是外戚子嗣？”安盛猜测道。
杜枫程摇头，道：“非也，你这话，只算是对了一半，阎氏虽然任人唯亲，可这大汉江山，到底，还是刘氏天下啊……
阎氏无子，纵使再是权倾朝野，也无法让外戚染指帝位，更别提站住脚跟了，恐怕到时，天下诸侯会群起而攻之！
是以，她最可能会在刘氏子弟之中，择一幼儿登位，自己垂帘听政，再在朝堂之中，扶助母家势力，自然地，挟天子以令诸侯，这，可比自己当皇帝，自在逍遥多了……”
“原来如此！”安盛如同被醍醐灌顶，豁然开朗，随后，他有若有所思地问道：“公子，如您所说，既是刘氏子弟稳坐江山，自然天下无所不从，又如何会不安稳？我等若要助废太子登基，又机会何在？”
杜枫程颇为欣慰地看了安盛一眼，淡淡地吐出两个字，“新帝。”
安盛还在等着下文，却见杜枫程不再说了，更加不解，问道：“新帝？这……难道还和新帝有关系？”
杜枫程自信一笑，道：“自然有关，而且，关系匪浅。
阎氏若要把控权柄，所定新帝必然须得是刘氏帝脉的懵懂幼儿，按我所想，虽有几家诸侯子可供选择，但最可能的，还是济北惠王刘寿的儿子，汉章帝之孙，如今的北乡侯——刘懿。”
“可……那刘懿不过是个幼儿，话都说不全，如何能做皇帝？”安盛瞪大了眼睛。
“就因为如此，才好控制，阎氏才会选择他，而我们的机会，也在他。”杜枫程如是道。
“公子此言何解？”
杜枫程不再绕弯子了，看着远方京城的方向，眼中呈现野望与势在必得，道：“生在帝王家，生死不由己，刘懿若死，阎氏必然反应不及，宫中动乱，加之宦官相助，里应外合，大事可成！”
安盛目光一闪，道：“公子的意思，是要大司徒加派人手，刺杀北乡侯？”
“可，也不可。”杜枫程双目幽深，明暗莫测，片刻后，只听他说道：“若能一蹴而就，是为良策，然，如有失手，便成下下之策，惹祸上身，得不偿失。
时局如此，必得有破局良机，我等只要找出机会，催发起来，自然为上上之计。
以我所见，如今，可买通其乳母仆从，使之疏于照料，疾病而死，或可挑拨离间，祸水东引，任阎氏一族与北乡侯内斗，我等居于幕后，伺机而动，坐收渔利……”
“公子大才！”听完此言，安盛一脸崇敬地赞道。
杜枫程一笑，从容道：“你如此敏而好学，日后成就必然不下于我，此番点播于你，我亦有私心，若日后你也入仕朝堂，搅动风云，我面上亦有光彩。”
“必然不负公子期望！”安盛高声道。
“好了。”杜枫程拍了拍安盛的肩膀，有些怅然道：“赶路要紧，到下一处城镇停一停，看看皇榜，若一切皆如我所料，阎氏策立新帝的文书，也是时候，该到各地了……”
“是，驾——”安盛点了点头，眸光发亮，隐隐闪着兴奋与期待，随后奋力一挥马鞭，将马车赶的更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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