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小姐对这位王爷根本不了解，于是眨了眨眼睛，摇头表示自己并不知道为何这平原王放着京城不呆来河间。
杜枫程见状，微微一笑，娓娓道来：“这位平原王刘翼，乃是章帝刘炟的孙子，河间孝王刘开的儿子，论起来，还是当今圣上的堂兄弟。
元初六年（119年），先太后邓绥征召济北王刘寿、河间王刘开诸子到京城，初见刘翼，便对刘翼漂亮的仪容感到很惊异，所以将他立为汉和帝刘肇长子平原怀王刘胜的后嗣。
自那以后，这平原王刘翼就留在了京城。
永宁元年的时候（120年），先太后邓氏亲封刘翼为平原王，让他奉祀刘胜。
在京城呆了一年多，也算是风光一时，可惜现在，只能灰溜溜回来了。
与邓骘兄弟伙同中大夫赵王图谋不轨，觊觎帝位，怀有大不敬之心，只是把他贬谪做都乡侯，还是圣心宽容了。”
“原来……他是被贬回来的！我就说嘛，呵，一个落魄王爷的小妾还敢给我脸色看！好大的脸！”
赵小姐解气了，本来嘛，她堂堂大司徒之女，去王府自然是要王爷接见的，难不成还要专门去见一个小妾？
现如今知道真相，愈加觉得自己自降了身价。
杜枫程看着跳动的灯火，意味深长道：“也不尽然，世事无绝对，毕竟，没听说平原王有那么大的子嗣……”
倒据传，平原王刘翼与废太子……私交甚好……
废太子差不多也十岁了吧……
巧合？略有些牵强啊……
当今那位身子不济也不是什么秘密，这个时候，独子成了废太子，这天下……是要给谁呢？
朝中支持废太子的……可不少哇……
看着眼前依旧天真无邪，毫无所觉的姑娘，还真是令人羡慕的真性情……
“师兄，你怎么知道这些事的？还没踏入官场就打听那么多，心里藏着那么多秘密，当心未老先衰！”
一会儿风，一会儿雨的娇小姐，刚刚还气得不行，现在就嬉笑着拿他开玩笑了。
“是恩师飞鸽传书告知我的。”杜枫程指了指窗沿上那只无辜的鸽子。
一朝天子一朝臣，大司徒如此关注此事，怕是也要趟这趟浑水了……
“我爹？！”赵小姐瞪大了眼睛，气愤道：“他怎么都不告诉我的！”
……
“爹。”
汉子只说了这么一个字，就静静地跪在地上，低着头，天色昏暗，他的神情也看不分明。
若是随行在这里，就能马上认出，他正是那个设计害人，卑鄙无耻又阴险的冉浊。
在他前面站着的男人背对着他，一言不发。
许久，冉浊抿了抿唇，低声道：“爹，我是想帮你。如果我的计划成功了，方逝一定会自投罗网，同时也会把寨中隐藏的敌人统统拔除，爹也就再无后顾之忧，断青山将尽在掌握之中。”
男人终于转身看着冉浊，目光沉沉，有着让人窒息的阴鸷，缓慢而不容置疑道：“卓然，你是我吕郢典的儿子，是断青山寨理所当然的少当家，没有必要每天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
吕郢典！他与冉浊……哦不，或许现在该称呼他——卓然，吕卓然。
“你说，我是你的儿子，可是，在此前的二十年……你为什么从不肯承认呢？”卓然的语气很平静，好像根本不想要一个答案，只是平静地诉说。
“你记恨我？”吕郢典有些凶狠地望过来。
“您知道我没有。”卓然依旧很平静。
吕郢典猛地抓住卓然的衣领，发狠地往上扯着提到与他对视的高度，双目赤红，道：“我都是为了你好，二十年前这山寨就该是我的，是方雄！是他忘恩负义，在我为山寨打拼的时候，收买人心，做了大当家，事事都要压我一头！
他的儿子一生下来，那就是少当家，被人捧着恭维，众人瞩目。
我的儿子呢？你知道么？你出生的时候，阿岚喊破了喉咙都没有人听见，难产却连个接生的人都请不到，她就那么走了……你娘就是这么死的！
知道我跟你娘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么？
我说，阿岚，再忍一忍，我去找大哥，嫂子还没生产完，大哥知道你和嫂子月份相近，一定能赶得及叫人过来。
结果，我等到阿岚拼死生下孩子，在我怀里断了气，我一身的血在他门外，听他开心地笑，逗着母子平安的两人一声声喊着自己当爹了。
相信大哥？我这一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错信了他方雄！
二当家，呵呵，狗屁二当家！
不够的，这山寨，只能有一个当家人。我一定会让他们都付出代价！”
卓然看着歇斯底里的父亲，道出了同二十年前稚童时一样的话语：“我知道您的苦，所以我会帮您。”
我会帮您，一如这二十年来，无时无刻，无声无息地，布局，绸缪，算计，利用，渗透……
吕郢典仿佛被这句话抚慰住了，不再状似癫狂，他闭着眼，用一种怅然地语气问：“你在那方小子身边呆了二十年，会觉得他无辜，想要帮他对付你爹么？”
“……我没有。”
吕郢典眼中忽然涌出了许久不曾出现的慈爱之色，道：“这就对了，傻孩子，什么兄弟情都是假的，在利益面前，谁会顾忌这些？他们都只会利用你，排挤你，伤害你。”
“当初，若非我告诉方雄，阿岚一尸两命，让他以为我后继无人，他也不会放心地把权柄分给我，我把你带到方逝身边，悄无声息地渗透新生力量，为得就是今天！
让方雄和他儿子，也尝尝被兄弟背叛失去一切的滋味！
他以为给孩子取名为‘逝’就能弥补什么？
方逝，方逝，方逝，每次有人叫这个名字，我都会回忆起过去，记得是他对不起我！咳咳咳，咳咳……”吕郢典话到最后，是情绪起伏引发地一阵剧烈的咳嗽。
“爹！”卓然站起身，扶住有些魔障的吕郢典，轻拍着他的后背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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