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秋阳只是在原地不动，停了好一会儿，才垂头低声笑了笑，像是讽刺一样问道：“世子爷心疼我？”
“我……”李寻南拧紧了眉头，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心疼？他还没那么善良，非要说的话，不过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罢了。
但是他终究不是和秋阳，他不知道文宇侯在长津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不知道和秋阳为什么这么做，他甚至怀疑，自己如果处在和秋阳的位置，说不定会做出来一样的事情。
想到这里，他有些无力地垂下来胳膊，缓缓坐到了地上，轻声道：“为什么？”
和秋阳沉默了一会儿，收起了脸上的笑，和李寻南面对面坐着道：“告诉你有什么用吗？”
李寻南盯着他的眼睛道：“和秋扬已经被抓了，明天行刑，陛下断言，文宇侯一定会反，你已经没有继续伪装的必要了，说出来，说不定还能有转机。”
“不会有了，”和秋扬淡淡地道，“你也说了，他要反了，造反，是诛九族的大罪，我早就没有活路了。”
“你不觉得文宇侯会赢？”李寻南皱眉。
“他赢不了安国公的。”和秋扬轻轻笑了一下，看着李寻南道，“他不配。”
面对这样的夸赞，李寻南却不知道应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他只能沉默下来，然后摇头道：“这种选择，是你的自由。”
说罢他站起身，朝着外面走去。
他和和秋阳不是朋友，也没有资格对他的决定指手画脚，如果他决定了放弃，李寻南不会说什么。
他也不认为自己的父亲会输。
“如果他输了，你能救我母亲吗？”和秋阳看着那道背影，那是这牢狱之中唯一一道光。
李寻南脚步顿住，沉默了一瞬道：“你也说了，诛灭九族。”
“我知道。”和秋阳低声道，可他还是忍不住想要问问，想要知道。
李寻南继续道：“而且，我听和秋扬说，你母亲前不久已经离世了。”
和秋阳终于动了，像是野兽一样扑到了栏杆上，双目瞬间变得赤红，挣扎着大声叫喊：“你说什么？怎么会！怎么会！他答应我的，他答应我的！”
李寻南折回来，摇了摇头：“我也只是听和秋扬这样说的罢了。”
和秋阳疯了一会儿，似是失去了所有力气，慢慢地瘫到地上，呆滞地道：“可他要反了，他做得到。”
李寻南不知道如何安慰他，只能看着他趴在昏暗的牢中，像是连灵魂也被抽走，只剩一副脏污躯壳，谁人也猜不到这是文宇侯的孩子。
和秋阳嘴唇无声地张合，许久后才发出声音：“他的军队在城外，五猎山附近，有奇袭小队。”
李寻南点头：“我知道。”
“他和胡人勾结，要刺杀大梁皇帝。”
李寻南沉默了一瞬，皱眉道：“还有呢？”
“没有了，我只知道这些。”和秋阳倚着栏杆，缓缓闭上眼睛，“他们是疯子，你们，小心一些。”
“我知道了。”李寻南说罢，不再犹豫地转身离开。
和秋阳忍不住去看那道背影，一如既往的笔挺潇洒，那是活在光明下才会有的样子，活得让他嫉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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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宇侯果真反了，在半夜，几个小队攀上城楼，在夜里进入京城。
但是这并没有用，安国公等人一早推测的时间，就是半夜，文宇侯真在半夜进攻的时候，梁帝反倒开始怀疑，这是不是声东击西。
不过声东击西又能够如何，京城的兵力足够看住东西每一个地方，这一次对文宇侯，梁帝势在必得。
说起来奇袭小队这一招，破解起来实在是简单，朱成胜和李寻南守在城楼下，很快带人抓了个七七八八。
朱成胜从一个人身上搜出来一个小烟花，皱眉道：“这是给文宇侯通知的东西吧。”
李寻南不太确定，谨慎地摇了摇头道：“按道理应该是，但是谁知道文宇侯会耍什么把戏，按道理他应该早就知道我们有所防备了有所防备了不是吗，应该不会蠢到用这一招吧？”
“要不要放了试试？”朱成胜说罢扭头看着旁边被抓的人，后者迅速低下了头，似是掩盖了什么。
他轻轻笑了一下，扭头对身边的人道：“把他衣服给我扒干净。”
虽然心有疑惑，但袁衍还是应了下来，抬脚就要上前。
李寻南很是认真地盯着面前的俘虏，在旁边的人走过去的时候，眸子瞬间一凛，拽住了袁衍和朱成胜，快速往后退，同时喊道：“远离这些人！”
他话音还没落下，比他的声音更响的爆炸声响起来，然后仅一瞬，爆炸声便在京城各地响起。
朱成胜愣愣地看着面前不远处四散的血雾甚至肉块，在战场上千锤百炼的一颗心像是回到了第一次站在战场上的时候。
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之后，翻涌而上的恶心和不可置信让他的身子止不住地战栗起来，停了许久，他才呼了一口气，像是在质问，又像是自言自语一般道：“这就是，文宇侯吗？”
李寻南也不曾想过，奇袭小队竟然能这样用，这样残忍而，有效地使用。
他从心底里泛上一层冰凉，然后又不得不抬手拍了拍朱成胜的肩膀，沉声道：“文宇侯应该会趁现在发起进攻，上城楼吧。”
朱成胜咬紧了牙，扭头对着还惊魂未定的袁衍道：“去看看各处爆炸的情况，让人通知陛下和安国公吧。”
“是……”袁衍目光颤抖，应答声都不如往日有力。
朱成胜沉默了一瞬，用力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去吧。”
他突然在想，如果自己是梁帝，会不会如此强硬地将文宇侯激怒，只是为了给他一个绝对死刑的罪名。
前面的李寻南朝他唤了一声，他回过神，连忙跟上了上去，同时给自己的胡思乱想画一个总结，如果是他，如果可以，根本不会让文宇侯这样的人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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