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的饭菜还是廖聪妈赶回来帮着一起做的，廖聪爸也亲自炸了元宵，应景的节日吃食让廖欢和苏糖吃得很开心。
廖聪却一直在想着史雪霞的事，中午吃完团圆饭收到完成任务的提示也没让他将这件事放下。
廖聪越想越不敢耽搁，：“爸，妈，我得早点回去，今天是在饭店最后一天，明天我从廉市直接返校了。”
“这么早？”廖聪妈惊讶地看着廖聪，手足无措地站起来：“你这孩子说风就是雨，我还啥都没给你收拾呢。”
“不用收拾，衣服我上次就带够了。”廖聪心头有些慌，总有种不好的预感，对着苏糖催促道：“苏糖，走了。”
苏糖见他急匆匆走出去，忙应了一声跟上。
廖聪拒绝了家里各种塞东西的举动，总而言之什么都不要，什么都不带，包括父母递过来的学费。
“我真够。”廖聪没时间解释，急匆匆告别家人，一路飞驰。
“这臭小子，这么着急干什么？”廖欢小声嘀咕着，弟弟是勤快了，可为什么总觉得没以前那么依赖家里人了？
这就是人们常说的长大了吗？
苏糖害怕地抱紧廖聪的腰，回来的时候他可没开这么快，原本半个小时的路程竟被他压到二十分钟。
“你先回去，我还有事。”廖聪放下苏糖，掉头就要走。
“哥，头盔！”苏糖把头盔递给廖聪，心有余悸地嘱咐了一句：“你开车慢点。”
“嗯。”廖聪深吸了一口气，很快回到老宅，从床边的抽屉里取出卖秘方的钱，想了想又把许香芹给的红包也带上了。
此时此刻，姜晓云正哭哭啼啼地抱着儿子，史锁柱也耷拉着脑袋，一口一口地抽着闷烟。
“行了，别哭了，听着心烦！”史锁柱踩灭烟头，慢慢地站起身：“我去大哥家问问嫂子，看看霞结婚还需要咱准备什么不，你也别哭了，好好劝劝霞，那什么保证书签了也就签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那边还没过门就这么苛待咱家霞，以后能把咱闺女当人？”
“那你说咋办？”史锁柱气急了：“村里天天停水停电，不早点解决了我能安心出去挣钱啊？”
“都怨咱们没本事！”姜晓云依旧哭泣不止。
“行啦，行啦，以后咱对霞好点。”史锁柱也是这么安慰自己的，说完这句话他就闷不声地出了里屋，视线不自然地转向大女儿住的屋子，又很快地避开视线，长吁短叹地出了家门。
姜晓云擦掉眼泪，不管怎么说，日子还是得过下去，看了眼熟睡的儿子，姜晓云心中苦涩，全家都是因为他才一地鸡毛，他倒是睡得香甜，姜晓云给儿子掖了掖被角，起身往大女儿的房间走去。
“霞，我进来了。”姜晓云因为心虚声音轻了很多，低着头走进屋，就看到裹着被子缩在炕上的大女儿，“霞，我知道你恨我们，我跟你爹……也是没有办法了。”
“这几年我们俩为了生儿子东躲西藏的，钱没挣着，苦了你跟红了……”
史雪霞默不作声，泪流不止。
“你别看今天沈家人说话那么不留情面，其实……其实你不用理他们的，等你嫁过去，你跟沈吉祥真正过成一家人，他们也不可能还像今天这样分得这么清楚，我看着，吉祥那孩子还算是个老实的……”
姜晓云也不知道自己说的女儿听进去了多少，或许是真的想安慰女儿，或许是说这么多能缓解自己的愧疚，姜晓云翻来覆去就是这么几句，只可惜史雪霞自始至终无动于衷，看着女儿毫无生气的样子，姜晓云对自己的自欺欺人感到一阵阵愧疚。
“霞，别怪爹妈狠心，实在是……实在是……那个保证书……有没有都没关系，妈永远当你是自己的女儿。”
史雪霞闻言骨碌一下爬起来，眼圈通红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的母亲：“妈，那样的东西你们都让我签，那跟卖身契有什么区别？你们真的当我是你们的女儿吗？”
以婚姻换取彩礼，史雪霞咬咬牙也认了，谁让自己家是上赶着的一方呢，可今天沈吉祥的妈提出来的那些可真是撕破了最后一块遮羞布，这不是婚嫁，就是在卖女儿，当着媒人和史家的同宗亲戚，史雪霞当时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不出意料，史家注定会成为村里的笑柄！
已经是笑柄了，不是吗？
史雪霞苦涩地笑着，自己爸妈外出打工这么多年，总不止只有弟弟这一个孩子，以前回来的时候，史雪霞也是见过自己母亲大着肚子的时候的，可是，孩子呢？
史雪霞眼中闪过浓浓的哀怨，也是，他们已经有经验了，这不正准备把自己也卖掉……一万一，万里挑一，这样的父母也是万里挑一的吧。
姜晓云被女儿森冷的眼神吓到了，在她印象里，女儿从未流露过这样的眼神，竟是骇得忍不住往后缩，口中囫囵着回应着：“你当然……当然是我们的女儿。”
“我宁可没有你们这样的爸妈，我宁可我从没生到这个家！”这已经是史雪霞最重的话了，在这个家她已经感觉不到一丝暖意，即便是裹着被子，浑身上下里里外外都是彻骨寒意。
姜晓云被史雪霞的爆发吓得不敢再出声，她本就是个软性子，听了女儿的话眼泪也再次落下来，耳中听着女儿压抑不住的哭声，姜晓云不知所措地抹着眼泪。
“这是干嘛呢？”史雪霞的奶奶步履蹒跚地走进来，她是被史雪红叫过来的，小姑娘看到姐姐一直在哭。
“造孽啊！”老太太叹了一声，活了这大半辈子，还没像今天这么丢人，二柱子以后在村子里是没好名声了，她不能眼睁睁看着老儿子一家沦为笑柄。
老太太撵走儿媳妇，看着闷在被子里的孙女，嘴巴开合犹豫了半天也没说出一个字，所有的情绪化成一声声叹息，也只有雪红小丫头不停给史雪霞擦眼泪。
小姑娘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跑到一旁翻开一本书，把一张纸展开放到史雪霞面前：“姐，你别哭了，以前你看这个会笑，你笑笑，起来陪我玩好不好？”
看着廖聪的画像，史雪霞一阵恍惚，爬起来用力地抱住妹妹，哭声更大了，把小姑娘吓得脸色发白也不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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