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罗满点点头。其实关于稻草泥砖,他还有另一段回忆——那天玉旈云写信来褒奖他时,端木槿也刚好为了惠民药局的事来找他。她对工兵营潜心研究“稻草泥砖”的事是知道的,也晓得他们最近有了突破,就玩笑道:“既然这么价廉物美,不如用这砖头把我惠民药局后面的那些库房修一修吧?最近有些漏雨呢!”罗满忙笑着说好。不过,感觉自己的笑容很不自然。他知道自己是在掩饰,不想女大夫发现,他们所作的一切努力并非为了造福于民,而是为了日后攻打楚国。而他,也不是爱民如子的一方镇守,只是军队中的一名刽子手而已。
这些,他不能说出来。
梁建琛又接着叙说和向垂杨交战的情况。基本无甚惊险之处。在樾军火炮压制之下,楚军根本没有进攻的机会。且樾军控制了大青河河口这一段,兵器、粮草、援军源源不断,相反向垂杨长途奔波而来,一应用物和人马都是用少见少。他见没有胜算,一度放弃了攻下揽江大营打算,只是想在揽江大营和揽江城中间建立一道防线,把罗满困死在揽江城。正当他打算一面牵制揽江大营一面回去攻击罗满是,就接到了镇海陷落的消息,也知道了石梦泉大军正赶到揽江来。于是他不得不放弃揽江,退入山林。
“我军的暗桩子还在他身边。”梁建琛道,“楚军的动向,他会及时向我们报告。”
石梦泉点头赞许。玉旈云的这批暗桩子,个个智勇无双,从程亦风身边的小莫,到冷千山身边的萧荣,都立下了汗马功劳。去年他奉命成立武备学塾,虽是为朝廷选拔武官人才,但玉旈云也吩咐他好生留意,若是有特别机灵的,就栽培起来,“日后敌营之中自有用得着他们的地方”。
“向垂杨既已溃逃,我军是可以继续南下了吧?”梁建琛问。
“自然。”石梦泉道,“不过,仍要提防向垂杨撤退是假,伺机反扑是真。好不容易拿下来的揽江和镇海,可不能再落入楚军的手中。”
在场诸人无不点头赞同,当下即商议起兵队的调遣来,该派多少人马去南方攻击程亦风,又留多少兵马在北方防守,如何确保补给路线的畅通,又如何扬长避短尽量不去地形复杂的山林和敌人交战……这样一直商议到了下午时分,方略大约都定了下来。梁建琛满有把握地指着地图道:“过了程亦风藏身的这片谷地,就进入了楚国的平原。那里几乎无从防守,我军必然势如破竹。到时还不直捣京师吗?楚国皇帝大约又要像当年那样,吓得带着文武百官出城狩猎了吧!”
“也不要太轻敌!”罗满道,“当年岑老将军率军打到了凉城城下,满以为可以踏平楚国,谁知被程亦风的空城计骗了,虽然后来一度占领平崖,但终于败于司马非之手。早两年内亲王带着咱们飞渡大青河,一举攻占远平城,也以为能速战速决,消灭鹿鸣山的敌军,再长驱直入,攻占凉城,谁知在杀鹿帮的土匪手上吃了亏。这一次……”
“罗总兵不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嘛!”梁建琛道,“方才你不是说,那群土匪已经身染瘟疫,被烧死在揽江城中吗?程亦风也已经自己将自己困在南部的山地,这次楚军还能玩出什么花样来?再说……”
他的话还未讲完,外面有个兵丁走了进来:“启禀石将军,刘子飞将军在牢里吵吵嚷嚷,说一定要见您。”
“他要见我做什么?”石梦泉皱眉,“这么有精神吵吵嚷嚷,可见是没有染上瘟疫了!”
“刘将军说他并非怯懦怕死临阵退缩之辈。”那士兵道,“将军和罗总兵将他当作逃兵关押起来,很是不妥。他要将军放他出来,让他领兵与楚军作战。”
“他是领兵和楚军作战,还是领兵给咱们找麻烦?”梁建琛冷笑,“他的人马先前在冷千山手上折损了许多,现在真要去和楚军作战,他从哪里变出人马来?”
在座将领多是玉旈云和石梦泉的嫡系,对刘子飞甚为厌恶,听梁建琛这样说,也都跟着冷笑。但罗满和石梦泉却知道,虽然玉旈云不曾和他们明说,但刘子飞是被丢出来当诱饵的,若非他冲在前面迷惑了冷千山,揽江大营和揽江城岂会这样就落入罗满的手中?而石梦泉更加清楚,这必是出自郭罡的计谋。他曾说过,譬如楚国是一个坚硬的果实,就让刘子飞去劈开果壳,玉旈云直接去享用果仁便可。但此一计,不仅是让刘子飞去劈果壳,还是想借楚军之手除去此人。
他二人都笑不出来。罗满道:“刘子飞并不是没有兵马。他还有人马驻扎在瑞津。”
“刘将军正是这么说的。”那士兵汇报道,“他说罗总兵要镇守揽江、镇海,确保粮草可以从东海三省运来,石将军就要率军去南面追击程亦风和冷千山,我军战线拉得长了,一旦西面的司马非等人领兵偷袭,就会将我军的补给线拦腰截断。因此,他要进攻大青河中游的楚军要塞,让敌人忙于应付,便可确保南征的顺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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