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有点儿蹊跷。”董鹏枭道,“丽贵妃的弟弟我见过,在黔西的一个矿区做工,得了消渴症,只剩半条人命了,哪儿还能买凶杀人?怕是幕后还有其他的黑手。”他顿了顿,又道:“不过这程亦风也太不象话。他是兵部尚书,又是大学士,那就是一国宰相,结果为了一个女人神不守舍——他当年在花街柳巷何等风流,阅人无数,如今假装什么痴情种子?竟然能为了个女人连朝政也不顾了——真是没用!要当真放不下这个女人,索性就辞了官亲自天涯海角找她去,何必在这里摆着一张苦脸给人看!”
“将军误会了。”彭茂陵道,“程大人没有因为符小姐的事而荒废朝政。其实他这段日子以来,一次朝会也没有缺席过,新法和兵部的事务,无论巨细,他都亲历亲为。就拿北方防备樾寇来说,他每天都亲自去鸽子站询问最新的军情,而为了防止被玉旈云突袭,他又亲自向地方调运粮草做战备之用。将军大概不知道,今年东部有几个产粮大郡遭受了旱灾和蝗灾,粮食欠收,非但税粮交不出,还要从他处调粮救济。所以,从东南沿海的鱼米之乡直接运粮去东北前线已经不可能。程大人就说服户部发令到各地,向地方官府征粮。他前几日又亲自会见了各大地方米业在凉城分号的掌柜,向他们借粮。这才筹集了足够北方前线的粮草。”
“是么?”董鹏枭挑了挑眉毛。
彭茂陵又道:“新法方面,京畿地方自施行以来,官府从寺庙道观收上来许多稅银,国库充盈,程大人建议增加鳏寡孤独的抚恤银两,给病人送医赠药,给穷人补贴米粮——程大人亲自去到各个惠民药局、慈惠署,慰问贫病交加的可怜人,帮他们修过房子,烧过火煮过饭,还帮寡妇纺过纱——他忙得几乎连家门也不进。”
“不知所谓!”董鹏枭嘟囔,其实心里也明白,大约程亦风是因为找不到符雅痛苦万分便拿公务来麻痹自己。虽然觉得这书生有点儿可怜,不过毕竟不是自己这一派里的人,与其让他鞠躬尽瘁得了民心,还不如祈祷他早点儿累死。便扫一眼程亦风,果然,才两个多月不见,这人竟好像老了十岁一般。
说话间,崔抱月和民兵已经演习完毕。又有另外一批人下到了场中。这些人都穿着藏青色短打,背后绣着一只眼神凌厉的老鹰。董鹏枭素不知道有哪一支队伍是如此服色,因奇道:“这是些什么人?莫非禁军换了官服?”
“董将军有所不知,”彭茂陵道,“这是兵部袁大人的细作司,如今取名叫‘疾风堂’,广招天下高手,专门负责刺探军情查拿奸细暗杀敌人。今日是第一次给大家展示他们的本领呢。”
“细作司啊……”董鹏枭摸着下巴,之前不就是为了这个闹得满城风雨?此时看来,这些人有的如窜天鹞子,有的像下山猛虎,有的似开山之金刚,还有的仿佛千手之观音,或者轻功卓绝,或者暗器无敌,彩棚中的官员们直瞧得眼花缭乱。四下里叫好声不绝于耳。
这些人果然都有些绝活,董鹏枭想,倘若袁哲霖真的有本事把他们弄到樾国去,将樾国皇帝杀了,那楚樾形势就会立刻改变,我大军说不定可趁机杀过河去,将樾寇一举扫平……那样的话,功劳就全被这馘国的黄毛小子一个人占了,论功行赏,他恐怕能封为一方之王呢!
看座席之上,哲霖和景康侯都面带微笑。董鹏枭想:岂能让这些馘国遗老得意?幸亏我还有杀手锏未出!即离席下到场中,朗声道:“殿下,臣还有一件神兵未曾献上!”
这时疾风堂的各人还未表演完毕,让他这样一搅局,只能生生打住,不免露出恼火之气。不过哲霖没有愠色,静静地打手势让众人退下——自从东海派因追杀严八姐而失手击沉火炮,他好不容易才让竣熙恢复了对武林人士的信心,可不能就此再惹出麻烦来。
竣熙感激他识大体,点头为谢,又清了清嗓子:“董将军,是什么神兵?”
董鹏枭得意地一笑,向后面招招手。便有十个士兵推着一辆红绸遮盖的小车来到跟前。这车看来甚是沉重,纵然土地被冻得坚硬也留下了两道深深的车轮痕。大家不知董鹏枭卖的什么关子,都伸长脖子来看。只见他将红绸一角系着的绳子交到竣熙的手中,示意少年为神兵揭幕。竣熙自然不能拒绝,轻轻一拉,红绸落下,露出一尊黑油油的火炮,看其外表,竟和当初从西瑤运来的一般无二。所不同的只是炮身上有一条鎏金的飞龙。全场不禁大惊。
“董将军,”竣熙喜道,“这莫非是我国自己铸造的火炮?你先前的奏折中怎么没有提到?”
“回殿下的话,”董鹏枭面上掩饰不住的洋洋之色,“臣写奏折的时候火炮尚未完成。这是臣启程的头一晚才造好的。还不曾试过,就请殿下来放头一炮。”
“那果然好!”竣熙兴奋不已,当下就要离席。景康侯却从旁劝道:“殿下,毕竟是我国自铸的第一门火炮,是否成功犹未可知,殿下如果亲自试炮,恐怕冒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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