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
咕噜噜——
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肚子饿。
新春将至,甄恬正捂住肚皮,站在芝雪市唐人街支巷的一家店门前,犹豫着要不要进去。
这家店明显还没装修好,门口搁了块蒙着厚布的招牌,大门敞开,木头桌椅却皆是空置。
虽说没开业,但浸润着油脂气息的香味告诉甄恬,大师傅已经在后厨开始了他的表演——
是烧鹅!
她忍住冲进去的冲动,回头看了眼经过的路人,他们就好像没有闻到小店中的香气一样,视若无睹地匆匆走了过去。
这让她有点紧张。
但是,她真的好饿啊!
而且自从出国留学后,她还是第一次闻到这么香的味道呢!
“请问有人吗?”
她终于壮着胆子走近。
小店深处,传出一名男子清晰有力的声音:
“找空位坐,别进后厨。”
简单直接的话语并不显得热情,却意外地让人听上去很安心。
甄恬进到店里,墙壁空荡荡的颇显粗糙,桌上也找不到菜单,倒是不知为何在里面一张桌上放了颗柠檬,黄中带着绿,一看就很酸的样子。
她正准备开口询问,忽地听到“哐当”一声,送菜窗口处突然多出一个盘子。
重点在于,这盘子不是空的,上面整齐地码着一块块皮色亮泽、肉香四溢的烧鹅。
像是抹了一层蜜。
“吃吧,不要钱。”
男子的话好似天籁之音,让甄恬满脸难以置信。
“这、这怎么好意思!”
她偷瞄了一眼烧鹅,有点破音地“客气”道。
但她其实已经感动得嘴巴要流泪了。
“没开业,你吃完提点意见当饭钱吧。也没服务员,自己端。”
男子说。
甄恬深深地吸了一口香气,侧耳倾听门外人群吵吵嚷嚷的声音,确定自己依然身处闹市区,不用担心遇到黑店,才快步走到窗口处,满脸专注乃至有些神圣地将烧鹅捧在胸前,在最近一桌坐下。
正是角落放了柠檬的那张桌子。
一双木筷从窗口飞出,落在了盘沿。
甄恬没有闲工夫去赞叹一句丢得准,抄起筷子就夹向一块红亮诱人的烧鹅啊呜一口吞了下去——
卧槽,好吃!
和爷爷做的一样好吃!
“好呲!”
甄恬也很想像美食文里的龙套那样,一开口便是文采斐然的赞美之词,但她现在只能口齿不清地说出这两个字。
“你来得还真是巧了,烧鹅正好刚出炉,是最美味的时候。这只是我自己饲养的大肥鹅,肥一点的鹅油脂多,炭火可以把鹅腩上的油水迫出来,从内而外地炸鹅皮,表皮才会这般香脆,越是肥的鹅越香,色泽也越红亮。灌入鹅腹的卤汁里我放了八种调料,烧鹅上刷的皮水则采用了麦芽糖、白醋和粤菜常用的玫瑰露酒。刷完皮水后,冰库风干三小时,然后放入大瓦缸,慢火烧三小时,至鹅肉熟透,再改用大火将表皮烤至酥脆。随后便可出炉,将肉汁另外盛起,留在锅中保持滚烫——这一点很重要,是让这道菜更加美味的诀窍。等切好烧鹅后,要把滚烫的肉汁浇到鹅肉上,香气瞬间就会溢满整个房间……”
厨房里锅碗瓢盆的声音不断传出,甄恬毫无形象地吃着,男子絮絮叨叨地说着。
他先前的话语都颇为言简意赅,甄恬还以为他是高冷的性子,没想到说起做菜来却这般滔滔不绝。
馋死人了。
幸好她嘴里已填满了美食,若是只能听人描述这般人间珍馐却吃不着,怕不是馋到挠墙!
“我姓郝,你可以叫我郝老板。”
男子说完烧鹅的做法,自我介绍了一句。
“郝老板,你做的烧鹅太好吃了!虽然你人在厨房我看不到你,但你一定长得特别帅!“
甄恬好不容易把嘴里的肉咽下去,迫不及待地开口道。
“……过奖了。”
郝老板慢悠悠地说。
甄恬耳朵微微动了动。
嗯?刚刚的声音听上去好像有点开心?
甄恬刚冒出这个想法,又是“哐当”两声,打断了她的思考。
她抬头看去,细长葱白的手指一闪而过,送菜窗口多出了一盘白净细腻的肉食和一个热气腾腾的瓷碗。
“我还做了白云猪手和云吞面,吃吧。”
甄恬的筷子停在半空。
她嘴角粘着酱汁,整个表情都呆呆的,完全没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
“看你那吃相,饿坏了吧,多吃点。不过别吃太快,没人跟你抢,不够我再做。”
郝老板又补充道。
甄恬眼睛瞪得圆圆的,呆愣愣地端过那一盘一碗。
只见那盘子里乘着品通体雪白的猪手,肌肤如凝脂般光滑,让人几乎忍不住想扑上去舔舐,唯有人世间最优美的诗句才能形容它——
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
广州名菜,白云猪手。
而那热腾腾的碗中,黄锃锃的竹升面一根根蜷曲盘绕,纤细中带着结实的质感,五颗饱满的云吞霸道地横躺在面条上,几欲撑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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