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这话时，阿雯的语气不再凶狠，声音也渐渐变小。她并不清楚自己此时的情绪，只是觉得，自己从小的玩伴，不应该变成如今这个样子。
以前的李冬，一定很讨厌现在的李冬。
身形缩小到正常大小，李冬浑浊的双眼渐渐变得清晰。他静静地看着阿雯，张张嘴，想要说些什么，最终还是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转身，将已经变成一滩烂泥的女生从地上拽起，丢回黑雾中。
黑雾聚集，比刚才来得更加浓烈。
劫后余生的人都在拼命喘息，只有阿雯，愣愣看着黑雾。
她听到了李冬最后的话。
“我不像你，我只有成为恶人，才能活下去。”
“这一次算你走运，不会再有下次了。”
李冬的声音淡漠，听不出什么其他的情绪。阿雯却隐隐感到一种，几近崩溃的情感从黑雾中透出。
像是一个被狠狠谴责，并戳到痛楚的孩子，在无人的角落中痛哭。
可是那个真正谴责李冬的人，却是曾经十二岁时，名叫李冬的少年。
“谁说的。”阿雯的脑中浮出几个字，但最终还是咽回了肚子里。
其实她很清楚，李冬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原因。糟糕的原生家庭，一直被欺负的童年，还有不被人看得起的理想。
再次抬头看了眼黑雾，阿雯默默转头。
阿米娅和张雪倾已经缓过劲来，长脖子老师也已经走到寝室楼大门外。
“你们快回寝室去。”说完，长脖子老师和之前一样，点燃香烟叼在口中，冲进黑雾。
“他们几个应该能安全回到寝室吧。”阿米娅从地上爬起，伸手想去拽张雪倾，指尖触感差点让她整个人跳起来。
张雪倾的身体冰凉，明明光洁的皮肤，此时竟然摸着有种黏腻感。那种黏腻感，就如同人的血液冷却但没有完全凝固时，残留在皮肤上触感。
阿米娅不可思议地看着张雪倾，但很快，她的这种眼神就恢复平常。并小心翼翼朝阿雯靠近。
张雪倾身上的衣服，不知何时，从长袖长裤，变成了一身连衣裙。
在裙子的下边缘，鲜血一滴滴落在地上，溅起小小的，红色的花。
张雪倾本人却对此全然不知，只是从地上起来，轻轻掸了掸衣服上的灰尘，然后认真向两人致谢。
“多亏你们了。”
她不说话还不要紧，一说话，滴落在地的血液如同暴雨。阿米娅和阿雯两人甚至能听到清晰的水滴声。
嗓子发紧，阿雯猛地抓住阿米娅的胳膊，要不是努力控制，这会她的脸上定是写满了“害怕”两个字。
在危险退去后，自身的恐惧感往往会无限放大。
鲜血很快汇成一条水流，向着两人流动。阿雯双腿都开始发软，要不是靠阿米娅支撑，根本维持不了表面寻常。
而这一切，张雪倾是半点没有发觉。她只是把阿雯的反应，归结为不可挥散的后怕。
“你没事吧。”她上前两步，想要去扶一扶阿雯，耳边却听到脚步声。
此时已经到了女寝关门时间，宿管阿姨踱步从自己的休息室走出，看到还在大厅的三人，脸色没什么见好。
“你们三个！还在这里做什么？再过五分钟就要点名了，还不快回去！”
宿管阿姨的语气听着很凶，其实不过是在唬人，仔细听还能听出掺杂其中的关心。
张雪倾对此早已习惯，对着宿管阿姨吐了吐舌头，抓着阿雯的胳膊就往楼内走。“知道了知道了阿姨，我们这就回去。”
寝室楼面积较大，以大厅为中心分为左右两侧，一共6楼。新生都是住在一二楼。
张雪倾不算新生，将两人带入大厅左边的走廊后，就准备和她俩告别。
“你们是新生对吧，新生入住房间是随意的。但是按照寝室守则第一条，不可随意浪费空间，你们必须去填补那些少人的寝室。”
“你俩估计是朋友吧，如果不想分开住寝室，一定不要随意打开寝室门。寝室门一旦被打开，就等于确认了你们是那个寝室的人。”
“最好的办法，就是快速跑过第5扇门后，开始观察寝室。记住了，在这个过程中不要随便出声，还有你们要注意不要错过点名。”
“至于其他寝室守则，寝室内部一般都会遗留文字，你们到时候注意好好寻找。”
张雪倾说到这，转头看了眼宿管阿姨。
阿姨已经走进了右边的走廊，她拿在手中的钥匙并不多，似乎只有十来把。
“你们也可以等阿姨检查完右边寝室，没检查一侧寝室，阿姨都会更换手中的钥匙数量，这代表她需要打开几扇门。”
“咔哒”
清脆的开锁声出现，张雪倾的脸色也白了几分。她咬了咬下唇，有些不情不愿地退后了两步。
“如果能和你们成为室友就好了。”这句话她似乎只是说给自己听的，说完，一扬头对着阿米娅和阿雯笑了笑，这才转身小跑起来，“晚安！祝你们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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