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逐渐大了起来,落在肩膀上慢慢融化。
宫门口依然能见着御史台御史们的背影。
高力士出现在了宫门口。
“司空大人,你这是何必呢,身体要紧,冻坏了可不好。诸位还是先回去吧。”
司空溥抬眼看了眼高力士,说道:“高公公,陛下可是愿见老夫了。”
“唉!”高力士叹了口气,“实不相瞒,陛下今天怕是不会见你们了。司空大人还是劝劝你底下这些人,先回去吧。”
接着又朝门口的禁卫道:“去,通知各位大人的府上,让家人们接回家去,别冻坏了。”
司空溥看了眼身后的下属们,确实已经有不少人冻的不行,流着鼻涕,打起了摆子,显然快要撑不住了。
他无奈道:“你们先回去吧,不用陪着老夫,老夫一人在此等着。”
白雪已经染上了发肩,胡须已经结着白霜,腿脚已经开始颤抖,可他依然铿锵有力的说着。
眼见没有结果,终于有熬不住的御史艰难的爬起来,准备离开,有一就有二,陆续都起了。
陈子墨也起了,揉了揉已经麻木生疼的膝盖,他知道这样怕是不会有任何结果。
艰难的走到高力士身边,拱手道:“大将军,陛下真的不愿意见一面么。”
“小陈大人,咱们是自家人,就和你说了吧。陛下正在气头上,怕是不会见的。济阴王的事情已经交给王鉷大人去处理了,你们这样跪着也没用,还是早些离去吧。”
陈子墨是杨家姻亲,高力士对杨贵妃素来亲近,因此对陈子墨态度也好了许多。
“多谢大将军了。我劝下司空大人吧。”
陈子墨半蹲在司空溥旁边,劝道:“大夫,天寒地冻,还是先回去再作计较吧。别坏了身子,御史台往后还需依靠您老呢。”
司空溥没有回话,依然直挺挺的跪着,干涩的喊着:“陛下,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高力士也不再搭理,拂袖而去。
其他同僚也无奈,相继离去。
只剩下依然跪着的司空曙和旁边守着的陈子墨。
“公子,现在怎么办。”
阎五出现在了陈子墨身后。
“再等等吧,等着司空大人的家人来接吧。”
尽管陈子墨入职御史台不久,对司空溥也算有些了解了。
司空溥此人除了有些认死理,脾气执拗些外,却是位难得的好官。
他为官清廉、公正严明、不畏强权且嫉恶如仇;家中清贫,家中除了老妻和一个痴傻的儿子外,就只有一老仆和老妈子。听闻之前还有个大儿子,只是后来病死了。
正因为司空溥的行事作风,他被很多人不喜,也包括现在的玄宗。
想到这些,陈子墨不由的对老者很是敬佩。
扑通。
跪在宫门口的司空溥倒在了冰凉坚硬的地板上。
“大夫。快,送医馆。”
司空溥终究年岁已高,在寒风飘雪中跪了几个时辰,老迈的身体扛不住,晕了过去。
在医馆中醒来的司空溥最后被家中老仆接了回去。
望着老仆驾着老马车缓缓离去,在霜白的地上留下车辙,陈子墨觉得心里有些堵的慌,难言莫名。
第二日,陈子墨照例晚到御史台。
听了同僚说才知道,今日御史大夫告假了,据说是因为昨日之事回到家后便一病不起。
据说济阴王的事情也解决了,京兆府尹王鉷成功的劝说受害家属撤诉,放弃追究此事,至于到底是威逼还是利诱,也没人知晓。
总之,济阴王当街杀人的事件影响被压到了极地,至今也只有很少的一部分百姓才知道此事,而且还被下了封口令。
陈子墨心里不是滋味,暗暗骂了一句:草。
到了下午,御史台有传言,陛下听说司空溥病重,准其致仕养病;御史大夫将由王鉷兼任,王鉷其实此时已经兼着御史中丞。
整个御史台变的人心惶惶,有人哀叹,有人已经打起了小算盘。
下衙后,陈子墨没有直接回家,而是转道去司空溥家探望。
司空溥家在升平坊,比陈子墨家还要远些。
到了司空府外,敲开院门,老仆问找谁,得知是御史台同僚来看望大人才放了进去。
一个三进的院子,地方倒是不会太窄,只是有些老旧和死气沉沉。
进了二院就看见院子里蹲着个包裹严实的男子在那划拉雪沫,想来便是司空溥那个有些痴傻的儿子。
“陈大人,里面请吧,老爷在里屋养病。”老仆在领路。
到了里屋,便闻到一股很重的中药味。
司空夫人刚好喂完药,见了有客来探望老爷,简单打了声招呼后便先退出了房间。
“大夫,下官来看你了。”陈子墨靠近了床边。
司空溥躺在床上,脸色惨白,形容枯槁,一日间似乎老了十多岁。
他睁开沉重的双眼,见了陈子墨,虚弱的回道:“是你啊,没想到你是第一个来探望我的人,呵呵···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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