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其锐利的目光犹如刀锋，光是被注视着都能感觉到强烈的刺痛感。
王昭伸出一半的手莫名就拍不下去了。
他默默收回了手，直觉告诉他事情有了些变化。
“是不是感觉到全身上下每一处地方都疼痛难忍？”王昭语气和缓，以一名合格父亲的姿态悉心教诲：“这是因为你一瞬间接收了过于庞大的力量。”
王政只是看着他，若有所思。
见她没有别的动作，王昭终于还是按捺不住。“我现在就把超出你承载能力的灵性转移出去，很快你身上的不适感就会消失。”
随着王昭的话音落下，他手里的木盒不断膨胀，横列于地上，这才显现出它原本的模样。
是一口棺材。
王昭看着王政，王政也看着王昭。
原地等待了一会儿，什么也没有发生。
“你怎么……”王昭懵了。
王政侧目看了一眼那口木棺，神色终于有了点变化。
她招手，木棺很乖巧地缩小，跳跃至她手中。
王昭有一瞬间瞳孔放大。
……秦光不是说，这东西是他们家族千年来精心炼制而成，完全可控么？
“想不到，居然还制作了这样的玩具。”
她的声音很有磁性，比王政原有的声线低沉很多。
王昭一下子全身的汗毛都炸起。
他怎么可能还有意识……他怎么可能还有意识！
这个世界上早就没有忠于他的部下了，即使还在坚持唤醒他的，也尽是一群心怀叵测之辈。
若嬴政的完整意识尚存，那还怎么控制他？
更何况在一代代的不懈努力下，这么多年里他的灵识应该早就被污染了才对。
根据秦研所的研究成果，嬴政在刚去世不久就遭受了来自亲儿子的背刺。
因为恐惧始皇帝借助直系后裔的力量复生，胡亥甚至连同赵高一起残忍杀害了嬴政所有的子女，完全不顾及手足之情。
“王政”将缩小的木棺收进了衣服袋子里。
王昭下意识咽了口唾沫，他不敢确定眼前的这个人到底是不是嬴政，也不敢确定她能不能一巴掌把自己拍成肉泥。
他不敢赌。
如果是王政，他有信心那样一个从小到大都接受良好教导成长起来的孩子绝不会做出弑父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即使她再怎么恨自己。
但如果是嬴政，那就不一定了。
即使按血缘来说，嬴政还是自己的老祖宗。
“王政”薄薄的粉唇轻启:“你是子婴的后裔？”
王昭只犹豫了一秒，立马跪下，脑袋重重磕在公墓里铺设的石板上。
“老祖宗！我嬴姓赵氏子婴一脉，代代呕心沥血想要将您复生，重铸伟业啊！”
他抬起头来时已是满面泪痕，哭得情真意切。
“而如今，终于达成所愿，皇天不负！皇天不负！”
“王政”只是很凉薄地笑，“哦，是吗？”
王昭心里把那些做事不靠谱的骂了千万遍。
既然要背刺就下手狠一点啊，现在人家神智那么清醒，有一丁点被污染的样子吗？
但他自觉嬴政即使复生也需要现实中的力量作为根基，所以虽然痛心于煮熟的鸭子飞走了，但或许还不算满盘皆输。
“陛下！您或许不知道，自您死……走后，那些乱臣贼子指鹿为马、颠倒乾坤，将您毕生的心血毁于一旦，秦朝……秦朝二世就……”
“那些朕早就知道了。”王政一脸毫不在意的样子。
她的视线忽然看向公墓另一侧。
“来了。”
远处传来汽车发动机引擎的轰鸣声，一辆通体酒红色的车子有如一道闪电，横冲直撞地开进了公墓。
车灯和引擎盖都被撞得歪歪斜斜，但那个从驾驶位上下来的女子身上却不减半分威势。
“居然真的被你做到了。”她打量着王政，语气惊异。
这根本是一件不可能达成的事情，就连自己也做不到。
王政——不对，这个时候应该称之为嬴政了。嬴政他又是如何做到的呢？
如果消息传出去，想必全世界都会疯狂吧。
她还在兀自感叹着，另一边座位的乘客却从下车伊始就一直蹲在路边干呕。
王昭见到他秦光，好像意识到什么，不着痕迹地向王政靠近了一点，低声说道:“陛下，这个女人是西湖的‘灵’，现今世界上有一些被称作世界遗产的着名景点都纷纷产生了灵智……其中甚至包括您的陵墓。”
“这个朕也知道。”
王政笑了笑，开口对钱瑭夕说:“朕一生未封后，只因这世间无与我匹配之人，若是阁下愿助我一臂之力，愿以皇后之位相酬。”
钱瑭夕看傻子一样地望着她。
“你不如去找秦陵吧，以我对他的了解，说不定他真会同意。”她轻蔑地嘲弄嬴政，“毕竟你现在也是女儿之身了，躯体还和秦陵颇有几分渊源。”
“没办法，这具身体的阴气比较重，算是与朕契合度最高的一位。”王政惋惜道，“其实秦陵才是朕最理想的载体，只可惜他对此过于抗拒，不惜与朕翻脸封锁记忆也要单方面断绝感应，不然朕的进度还能再快一点。”
秦光好像现在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大叫道:“怎么可能！我家祖上明明……”
说到一半收了声，只是满脸警惕地远远盯着她看。
王政看着他，嘴角微微勾起。
“嘭！”
一杆巨大的长戟只差几厘米擦着秦光的脑袋擦过，秦光感觉心脏都停止了跳动，冰冷金属上散发的寒意直透骨髓，他屏息了十多秒后才缓过神来大口喘气。
王政不满地看向钱瑭夕:“我们应该没有直接利益冲突？”
连朕也不说了。
钱瑭夕收回手里的矿泉水瓶，刚才她就是以倾倒而出的水打偏了长戟的方向。
“这个人我还有用，不能随便让你杀了。”
怎么说也是千年传承，既然能传承这么久，总有点专门针对嬴政的东西。
再不济提供一些破解思路也好。
倒不完全是她有多么喜欢匡扶正义，而是这世间的秩序还不能变。
想要死而复生的人，嬴政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一旦让人看到了实现的可能性，就会前赴后继地想要重现，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
届时，将会是真正的人间炼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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