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夜流在许恪向自己抛出橄榄枝的时候，不是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但真正了解他的人就会知道，许恪如果想做一件事，是不需要采用曲线救国这种费力也不一定讨好的方式的。顾夜流虽然与他没有深交，但对他的作风，还是略有耳闻的，于是他摇摇头，对韩谦牧说道：“应该不会，许家重心早就不在国内，西川也不比南临差，而且以他的实力，想抢占南临的市场，根本不需要费力，嘉麓就会不复存在。”
“这么说他会一直在国内了？”韩谦牧倒吸一口冷气问道。
“至少许如星上学的这几年，许恪肯定要在南临长住了，”顾夜流无可奈何耸耸肩，“花钱给侄女买个开心，值么？”
“这就是赤裸裸的看管，这是开心？小星星可没好日子过咯——”
“只有看着她，我们才好过。”顾夜流一语道破天机。
韩谦牧递给他一个欣赏的眼神，“那就劳烦顾师哥多多照顾了。”言外之意是，我很忙，我只负责帮乔南意传话，具体事宜你们自行交流。
顾夜流想起她生龙活虎的样子，勾起嘴角轻轻笑道：“她文武双全，吃不了亏。”
韩谦牧点点头，还没来得及开口说些什么，便看到不远处的许如星像一座晒化了的蜡像一般，倏的倒了下去。随之而来的是接二连三的惊呼和班上女生的大喊，“师哥，许如星晕倒了！”
韩谦牧转头看向顾夜流，面无表情道：“敢问师哥，这算不算吃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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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一直昏沉沉的，像被泼上了一桶灰蓝色的油墨。
阴雨连绵了一整天。像是一个被砸坏了的水龙头，从凿开了天空的口子里，哗啦啦的往外漏雨。
炎热了好久的天气终于在这一场雨水之后开始变的凉爽。
许如星睁开眼的时候，屋里是一片昏暗的黄。窗外的雨水敲打在窗户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醒了？”一阵低沉的嗓音从不远处传来，许如星吓了一跳，差点从床上翻下来。她撑着身子坐起来，扯到了粘在手背上的针头，轻微的刺痛顺着皮肤电流一般的过满全身，她轻轻的“嘶”了一声，便感觉到一双温暖有力的双手扶住了自己。
“当心。”一阵木质香气瞬间包裹了她，她抬起头，正对上顾夜流放大的脸，他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自己脸上，她感到自己全身的感官都在放大，“师哥？”
“嗯，”他侧了侧身，不动声色的拉开彼此的距离。一手扶着她，一手把她身后的枕头竖起来，扶着她靠了上去，“感觉怎么样？”他把手中的手机放在了一旁的桌柜上，坐在床边的椅子上问她。
“我……怎么会在这里？”
病房里弥漫着浓烈的消毒药水的气味，窗外是昏暗的天空和淅淅沥沥的小雨，屋里却只开了一盏昏黄的小台灯，让许如星觉得有些压抑的透不过气。
“你昏倒了。”他说。
“昏倒了？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许如星最后的印象，是刺眼又热烈的阳光，和顾夜流清晰的脸，她顿了顿又问，“我睡了多久？”
“一整天。”
“24小时？”从来没睡过这么多觉的许如星有点不可置信。
顾夜流点了点头，抬手看了一眼手表，然后问她：“喝水么？”
她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说：“好。”
他把保温杯里的水倒了一些出来，递到她手里，然后把热水壶接满，放到了底座上。
“是你送我来的么？”
顾夜流点头。
“你一直在这，照顾我？”许如星问。
“请了护工，”他坐下，“有空才会来。”
热水壶在桌上咕噜咕噜的冒着热气，屋里很暗，水壶翻滚着的热气缓缓地在眼前蒸腾，许如星看不清顾夜流的表情，只知道他低着头坐在那里，她感到有些尴尬，清了清嗓子，说道：“学校那边，怎么办？”
“我给你请好假了。”顾夜流淡淡说道。
许如星眼珠一转，“请了多久？”
“什么时候休息好了，什么时候再回来。”这种问题学生如果处理得不好，她家可怕的二叔恐怕会扒自己一层皮。
“军训……怎么办？”许如星暗自窃喜，心里已经开出一片花田了，却还是要装作很痛心的样子，装好学生怎么这么难？她腹诽。
顾夜流早就识破了她的小伎俩，挑了挑眉毛，说：“课都不一定会上的人，会在乎军训？”
许如星扯了扯嘴角干笑两声，还要顾忌自己在顾夜流心中的形象，于是开口慢吞吞的说道：“师哥，我不是那种不学无术的人。”
我只是享受逃课的刺激。她在心里补充。
顾夜流看了她一眼没说话，拿过她手里已经空了的水杯，倒出一杯刚刚烧好的开水递到许如星眼前，缓慢地开口，“小心烫。”
许如星笑着接过水杯，这时他摆在桌上的手机忽然震了起来，他扫了一眼，把手机放进兜里，沉声道：“我还有事，先走了。你好好休息。”
许如星忽然觉得这是一个拉近和顾夜流距离的绝佳机会，她想了想，说：“师哥，有空我请你吃饭。”
“不用了。”他摆了摆手。
“那怎么行？”许如星坐直了身体，对着他的背影喊道：“我知道你不缺这顿饭，但你总得给我一个机会感谢你吧？师哥，我会给你打电话的。”
门被轻轻的关上，他站在门外，透过玻璃，转头又看了许如星一眼，才终于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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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许如星的病房，顾夜流独自走到走廊的尽头等电梯。电梯门“叮”的一声打开的时候，他刚拿出手机，在那条内容是“三少，我们已到医院楼下，你可先行离开”的信息下面回复了一个“好”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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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大的昏暗笼罩在城市上空，连绵的雨水像幕帘一样冲刷着城市的每一个角落。
雨水在深夜渐渐平息，万物俱寂，空气中漂浮着满满的尘土和雨水混杂的气息。
忙碌又焦躁的城市。
忙碌又安静的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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