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兵大人。”黑暗中响起一声满是诚意的喊声。
没有提灯的总兵大人举目往前望，见是一个二十多岁的男子款步而来。
这一次他没有扮作农夫，脸上也没有涂抹乱七八糟的东西，一张脸白白净净，长得高挑英俊，只是目光如寒风冷冽，眉宇间流露出来的矜贵，让人觉得不太好亲近。
“总兵大人，你看到我的诚意没有？”他用流利的汉语说道。
总兵大人伫足，望着他，点点头，“大王子诚实有信，是条汉子。”
大王子笑起来，“我很喜欢总兵大人这个朋友，接下来我会让你看到我更多的诚意。”
他们什么时候成朋友了，总兵大人好像不喜欢这个称呼，皱了皱眉。
“总兵大人真是辛苦，中秋节都没有好好过。”大王子说完，一面从身后拿出一个羊皮制作的装水用的水囊，递过来，“这个我多年来都喜欢带在身上的，里面装的是杨枝甘露。”
这是大王子私用的，解渴用的，水囊外表也装饰华丽，其上绣着好几个莲子米大小的珍珠。
杨枝甘露，这也太不要脸了，这就是他的诚意。
总兵大人差点被他逗笑了。
“我不渴。”他说道，“再说了，这是大王子的私物，我不好占用。”
总兵大人不为所动，大王子面不改色，打开水囊的盖子，没有水从里面流出来，而是夺目的流光溢彩，就像大漠的沙子。
是金沙。
总兵大人愣了一下，他见多识广，很快恢复了神情。
“是金沙啊。”他还是叹道。
“这个不仅可以解渴，还能温饱。”大王子说道，甚至还冲人笑了笑，“当然大人不是缺吃少穿，只是大人辛劳常常顾不上吃饭，大人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也要爱惜自己的羽毛，我痛恨不能为大人分忧。”说完已将水囊恭敬地奉上。
总兵大人伸手捻起，金沙从他粗糙不堪的指尖滑落，流动成一条线。
“我自幼家贫，我不能忘记家中的老母是怎么饿死的。”他追忆起过往的经历，语气也变得有些酸楚，“大王子的这个杨枝甘露很好。”
总兵大人背后的故事，怎么起家什么时候娶妻什么时候成名，这些大王子都知道。
这袋金沙对于和宁王的大王子来说，虽然历经了一番功夫才得到，但不算什么，这些是小事大王子也不在意。
这袋金沙对于总兵大人来说也不算什么，他如今军功显赫，想要什么样的财富自会有人送上门，但家贫的经历，已经从童年的时候就烙印在心里，他怕的是这个。
大王子说道，“这就好。”
总兵大人这时候已变得笑容和煦，适才的拘谨不安消散。
就像一个长辈对待晚辈，他温声道，“夜黑天冷的，快回去吧。”
大王子也笑着点点头，“朝廷那边，还请大人上奏，帮我们说句话，不要把我们往绝路上逼，我们答应议和。”
议和？
总兵大人一面收着水囊，眼睛微亮地停下来，“那这就好办了，大家都和和气气的，和气生财嘛。”
就像十年前和和宁王签署协议，和平共处，虽然也不算多和平，一两次突袭边镇也好，抢夺生活物质也好，这都是小打小闹，至少在边郡开关互市，互通有无，有大量的商队来往，你带来中原的丝绸茶叶瓷器，我带来蒙人的皮革羊毛牲畜，和和气气地做生意。
当然这议和也是有条件的。
“你想怎么议？”总兵大人问他。
大王子的眼底浮现出一层有一层的笑意，“结盟友好，平等相交，开放互市，你也知道我们北地物质匮乏。”
虽然说蒙地的物质对地大物博的大厦来说，有些看不上眼，但蒙地的马匹精良马种好，再加上之前就有先例，开放互市。
总兵大人斟酌了一下，“互市也不是不可以。”
“第二个要求就是重划疆界，五里坡归我大蒙。”大王子说道。
五里坡是北方最后的一座城池，这里自古以来养育的是中原的百姓。
这怎么听起来有些不对劲，不是战败了要议和吗？虽然说这战败是假的，也是对方甘愿相送的，但世间怎么会有这么不讲道理的事，总兵大人诧异地抬头看着大王子。
“大王子，你在同我说笑吧。”他笑眯眯地拍了拍肚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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