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接通了，那边的声音却很冷漠。
一声“喂”
仿佛是不认识的陌生人。
徐书京的心思太敏感，敏感到通过一声就能判断出一些变化。
“有事吗？”
她迟迟不说话，他就带着几分不耐烦地问她。
“没。”
挂了后，徐书京怔愣住了。
陆其声抱着吉他，也愣了愣，但是很快又投入创作了。
当一切都是很安静的样子的时候，陆其声茫然地抬起头，看一看四周，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他压根写不出来任何东西，因为脑子里的东西干扰着他的创作。
而徐书京连着好几天都被导演骂的“狗血淋头”。
在大家都以为徐书京该是导演很喜欢的演员时，涛叔在片场对一个漂亮小姑娘指毛病指地让人无法反驳。
“你这心到底飞去哪里了？每天都要挨一次骂心里才舒服痛快？你看看片场哪个人，能有你这么魂不守舍？是我这片场容不下你了还是你真的不想待了？中途换演员的事你也不想落在你身上吧？啊？”
涛叔在机位边，面色沉郁地数落着目光下垂的徐书京。
“今天先结束，都先回去休息吧，为你一个人，累一整个剧组，我都不好意思。”涛叔说罢，对着旁边愣着的一群人又吼了一声：“愣着干什么？不打算回去睡觉啊？”
大家三三两两的离开，助理在身边瞅着导演的神色，又看一眼站着一动不动的徐书京，还在刚才的位置，而导演自顾自地收拾着自己的包。
“涛叔，消消气。”助理递上一杯温水。
涛叔倒是真的嗓子都快说干了，这几天就对徐书京说的话最多。
徐书京团队的人看着这一幕，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姜宝抿唇上来给导演赔不是。
“我要你个毫不相干的小姑娘道什么歉？让你家艺人过来。”
涛叔看不过去，最后一屁股又坐下来，示意让徐书京跟着到这边来。
旁边的人自觉地离开，给这一小片留下谈话的空隙。
这一回，涛叔柔和了一些语气，心里把话也提前滚了一番，人都是念着旧情的，涛叔年龄越长，惜才是真的，想念这些旧的合作演员也是真的。
“书京，你也知道刚才的情况。“涛叔叹了一声气，骂是一个方面，一面想点醒这个女孩，另外一面，也是给别人看。
徐书京活得太顺风顺水，就难免会遭人嫉妒。偶尔骂一骂，一些心里不平衡的演员，也能好受一些。
只不过看着徐书京现在这个样子，刚才骂她的时候，听没听进去都不好说。
徐书京这会才看向涛叔，几年不见，这会近了看，才发现白头发更多。
都说伯乐难求，遇上方知有。
涛叔就是徐书京的在演戏上的伯乐，他当年一眼看中徐书京，让她试镜。为了让爱唱歌的徐书京答应演戏，甚至专门加了一首由徐书京演唱的插曲。
“涛叔，对不起。“徐书京抿唇，带着歉意道，她心里内疚，知道自己状态很糟糕：”我明天会调整过来的。“
涛叔听着她这话，皱着眉，揉了揉自己的额头：“书京，你对不起我，但我也犯不着这么生气，你应该明白我更生气的是什么。“
徐书京看着她，因为她想不到说什么。她眼睛里没有神采，几乎是空壳一般的人。
涛叔让她坐，她就乖乖地坐下。
涛叔好半天没说话，直到徐书京带着疑惑看着他，他才觉得，是时候说她能听进去的东西了。
“书京，从导演对演员的角度，我是十分欣赏你的才气的。”他鲜少夸人，更少在拍戏的过程中予以直接的肯定，涛叔更像是一个严格的“伯乐”。
所以她睁大了一双眼，成功被吸引过去了注意力。
“可是从为人的角度，我不够欣赏你。”涛叔看着她，又叹了一声气。
徐书京总觉得，他每叹一声气，头上的白发就会又多一根。
“你太在乎的东西，要么会成就你，要么会毁掉你。我很严格，但是不会要求你为演戏去放弃什么东西，而是更希望他能激发你。”
“一个人有在乎的东西不是坏事。”涛叔肯定地说：“但是你不能让他成为不值得。”
一个人有在乎的东西不是坏事，但是你不能让他成为不值得。
徐书京听进了这一句话。
他们都不希望自己成为对方的累赘，因为自己的原因而耽误了对方热爱的东西。
如果看见她如今这副样子，陆其声会不会都觉得曾经对她的帮助是不值得的？
徐书京突然笑了，她说：“谢谢涛叔，我明白了。”
外表的严肃下，涛叔能拍出好电影，自然是因为有一颗柔软而敏感的心，他劝人的确是在点子上。
“好。”涛叔欣慰地看着徐书京，让她好好回去休息。
劝人能把人劝明白，自然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她看着手机里迟迟未有的消息，沉下心来，对话框删除，就不会再打开软件的时候第一时间看见他。
避免自己想这件事，目前紧要的是先把手上的事情做好。
徐书京躺在床上，避免去想心中其实已经存在的问题，陆其声到底是遇见了什么事呢？
一个人对一个人态度的转变，必然是有缘由的。
可是爱意不会骗人。
连着几天外面下雨，都是在场景内的戏，徐书京很少拍玄幻，算来这还是第一次吊威亚拍戏。
在高空的时候，她望着底下，距离地面两层楼的距离，她是要摔下去的。
徐书京胆子其实不大，她恐高，特别害怕失重感。
她深呼吸几口气，这一场戏她准备许多天，台词都能顺口拈来。怕在高空时太过紧张，所以只好让自己努力到紧张也能一词不落的地步。
但是她远没有想到，当她把台词一句一句念出来，再从高空“摔”下去的时候，心里突然有了一种释然的感觉。
好像万事万物都在这一秒多的时间里，成了浮云。
“好，一条过。”涛叔满意地道。
徐书京心里甚至想再来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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