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会场，千夜从后台掀开帘幕，往前头看了一眼。
一看之下，她就怔了怔。
前头坐得人山人海，到处是人，这些人里，百分之九十九都是记者。许多记者都端着长枪短炮，一脸的跃跃欲试，似乎不拍到她丢脸的瞬间就决不罢休……
千夜的手指，在卫衣口袋里攥紧。
她死死攥着电话，想打电话给苏南辰。
不可否认的是，这一刻，她想打退堂鼓了。
她不想道歉，不想面对这些人接下来无理的询问——她不是没有看过类似的场面，知道自己接下来要面对的是什么。
可是，千夜的手最终还是放开了。
她是个有尊严，而且要脸的人。
苏南辰既然已经拒绝了和她的交流，那么，她也不会再去自取其辱。
白总监从前头走过来，问千夜：“准备好了没有？”
“我……”千夜深吸了一口气，“准备好了。”
事到如今，她已经没有了其他的选择。
看见千夜脸色不好，白总监顿了顿，难得安慰了她一句：“我知道你这一次受委屈了，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委屈太久……等这次事情的风头过去，我就安排你去拿全新的代言啊，拍戏之类。”
千夜笑笑，却并没有将白总监的话当真。
代言？新戏？
什么代言，什么新戏，那都是给有名气也有口碑的人准备的。
像她这样有名气却无口碑的人，虽然在大众眼里名气上来了，但形象也毁了。现在任何人看见她，都会觉得她是破坏了苏姚形象的恶毒女人。
看千夜不说话，白总监有点急了：“千夜，我说的是真的……”
“我知道。”千夜打断白总监，“我去了。”
她重白总监点了点头，起身上了前台。
白总监看着她的背影，有些忧心忡忡。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今天的太阳穴总在一个劲儿的跳，让他不得安生。
千夜……这丫头的倔强，让他有点不安。
或许他，确实是有点逼着她，逼得太紧了？
白总监对自己的选择有些后悔。
只是到了现在，他已经没有了后悔的余地。
……
一路来到前头，千夜在事先安排好的位置上坐下。
迈克尔不忍地看了千夜一眼，低声问她：“可以开始了吗？”
千夜点点头。
“好。”迈克尔答应一声，站起来拿起话筒，“记者招待会现在开始。有什么问题，请大家一个一个地问。下面有问题想问的，请举手！”
刷刷刷刷。
迈克尔话音未落，一大串的人已经举起了手。
他们一个个表情踊跃，显然是事先做过不少功课的。
看着他们的模样，千夜心里便是咯噔一下。
这群人，来者不善呐。
千夜拿起话筒，随便点了一个人提问：“下面穿黑色T恤的先生，请您提问。”
那人站了起来，只是问了一个中规中矩的问题：“千小姐，我想问问您，对这件事的看法是什么样的？”
“我对这一次的事情……很愧疚。”千夜抿了抿唇，将早已打好腹稿的答案说了出来，“这一次的事情不止让很多关心我的人失望了，还占用了大众的舆论空间，我很抱歉。”
说着，她深深鞠了一躬。
“千夜小姐。”另一个人立刻跟着站了起来，“请问您对苏姚是什么看法？”
千夜淡淡说：“苏姚是我的前辈，她的业务能力很强。”
“哦？”另一个人咄咄逼人地问，“只是业务能力很强吗？您和苏姚也算是合作了一部戏，难道对她就没有更深的印象了吗？”
印象？
她当然对苏姚有印象啊，怎么可能没有。
刚愎自用，小气又恶毒，和千月沆瀣一气、狼狈为奸……这些，不都是她对苏姚的印象吗？
可是这些印象，她能在大众面前说吗？
千夜眸光有一瞬间的崩裂。
她沉默片刻，微微摇头，说出了违心的语句：“我和苏小姐不熟，我对她暂时没什么印象。”
这个答案，让不少人沸腾了。
记者们不再理睬刚才迈克尔立下的规矩，开始七嘴八舌地提问。
“千夜小姐，您说的是实话吗？”
“您既然对苏姚没有嫉恨，那您为什么要踩掉她的裙子？”
“苏姚小姐的成就是您这辈子都不可能达到的高度，您对她的嫉妒是不是从这一点而来？”
“千夜小姐！请您回答！”
“千夜小姐……”
一个个问题如钢针如刺刀，狠狠戳着千夜的心窝子。
千夜深深吸气，然后吐气。
她本来以为自己可以控制好情绪，可以不在乎这一切。然而现在看来，是她错了，是她高估了自己……
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至少现在，她不行！
迈克尔看见千夜的神色，忍不住有点担忧。
他想了想，伸出手，在台下拍了拍千夜的膝盖：“冷静点。”
千夜对他的话恍若未闻，只是坐在那里。
迈克尔看得更着急了：“夜夜啊……”
一句话没说完，千夜忽然拿起话筒，厉喝一声：“够了！”
声音很大。被扩音器扩了一回，就更大了。
在场的记者们都被千夜的声音给吓蒙了，半天没回过神来。
“我很想请问各位，你们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吗？你们凭什么说，我踩掉苏姚裙子是故意的？”
千夜用力攥着话筒，指节发白，冷声问在座的记者们，“就因为当时那个小演员的一面之词，是吗？可我是人，那个小演员也是人。同样是人，为什么你们就这样一厢情愿地认定，说谎的人是我不是她？”
千夜将心底的疑问一下子全都问了出去，心底的火气消了不少。
在场的记者都被她的语气和措辞给震住了，一时间没人想起来继续追着她刨根问底。
千夜的眼神冷冷地环视四周，沉声说：“我道歉，是因为我用自己的事情，占据了公众的视野。这么点小事从一开始，就不该出现在公众的视线范围内！除此之外，我没有错！”
说完，千夜直接扔下话筒，转身大步离开。
她走得特别快，仿佛要把一切都甩在背后。
白总监没想到千夜会忽然爆发，整个人都愣住了。
好不容易回过神，他连忙大呼小叫地追了上去：“千夜！你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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