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岁宁点头。
常岁安离去前,下意识地看了眼那双依旧牢牢挽着自家妹妹的手臂,及那手臂的主人——
姚夏也看向他,四目相触间,常岁安暗暗记下了此人。
妹妹好不容易回来两日,他还想和妹妹说说话呢,结果来了这么一群和他抢妹妹的人——而此人看着就像领头的那一个。
“常娘子家的阿兄生得真是威武不凡……”
“不愧是将门子弟。”
“上回在大云寺只远远见过一面,今日离得近了才看清……常郎君与常娘子倒是同样的好看。”
待常岁安走后,一群性情活泼的女孩子们便毫不吝啬地夸赞起来。
她们自然知晓常家兄妹并不是真正有血缘的兄妹,二人生得也并不相似,常娘子娇丽清艳,是精雕细琢的漂亮,常郎君则是威武健朗,为一种大刀阔斧的俊朗。
女孩子们叽叽喳喳夸赞间,有人轻捅了捅姚夏:“阿夏,你怎么不说话的?”
这个时候,怎能少得了这好色之徒的发言?
被点了名的姚夏回忆着评价道:“常家阿兄眼睛可真大,叫我委实羡慕。”
她刚想打量时,只见对方盯向了她,她一时不明所以,只看到那双大眼睛了,正感慨怎有人的眼睛能生得这样大时,还未及去细看其它,对方便已经走了。
她只好奇一件事,拥有这样一双大眼睛,看东西时能看的更多更清楚吗?若能借给她来看漂亮小娘子,想来才不算辜负上天厚赐。
这念头转瞬即逝,姚夏很快将重心放回到常岁宁身上:“常姐姐,再和我们说说国子监里的事吧?”
常岁宁想到自己每日习武读书,钓鱼吃鱼的画面,一时不知该从何讲起才能添些趣味。
而从言辞上增加趣味,至多只是浅表——
待她熟悉了环境后,便该考虑切切实实地去做些有趣之事了。
……
待姚夏离开常府,天色已近暗下。
这贪得无厌之举,叫常岁安品出了些许其与乔玉柏相似之处,由此对姚夏的印象更深了几分。
独占了常家姐姐一整日的姚夏心情却是颇好,在家门前下了马车,就连脚步都是格外轻快的。
姚夏边与女使说话,边往家中走去,行至前院时,恰遇到了迎面而来的姚翼。
“大伯父。”
“是阿夏啊。”姚翼似随口问起:“这是去哪里了?”
姚夏心满意足地笑着道:“在常大将军府上待了一整日。”
姚翼恍然:“是去寻常家娘子了?”
“是,常姐姐如今去了国子监读书,好不容易能见一面呢。”
姚翼意外难当:“去了国子监读书?”
姚夏点头:“常姐姐拜了乔祭酒为师呢,只不过还未正式摆下拜师宴。”
“哦……原是如此。”姚翼不禁抬眉,几分疑惑,几分思索。
“大伯父,我就先回去了。”姚夏未再多说,福了福身便告辞了。
姚翼往前走了数步,却又停住,心中思索不停。
之前不是习武吗,怎么如今又想到去国子监拜师乔祭酒了?
这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是做什么呢?
女孩子家的心血来潮吗?
不过话说回来……拜师是好事啊。
尤其是拜乔祭酒这等身份的文士为师。
纵观古今,一些籍籍无名之辈于成事之前,便还需扬名,而扬名捷径无非有二,其中一条便是拜师——能拜名士为师,便可立时引人瞩目,若拜师不成,也是稳赚不赔,正可谓蹭到一点是一点,蹭到便是赚到。
故而这“拜字诀”,实乃古今通用之扬名必备精品。
而第二条,便是“打字诀”,正如侠客初入江湖,欲快速打出自己的名号,总要于各处下战书,挑战各门派高手。
而那些逐鹿江山的争霸者也是一样,不是你打我便是我打你,此捷径的精髓便在于打别人的脸,扬自己的名,纵是打输了,只要能苟住性命,于“蹭”之一字上成效亦是可喜,故而此法同样饱受欢迎,经久不衰——
姚廷尉想到此处,眼前忽然闪过应国公世子被逐出大云寺时那张鼻青脸肿的面孔……
继而便是一个激灵。
她这看似毫无章程,实则却是又打又拜的……莫不正是想要扬名?
可她扬了名要来作甚?
姚翼往前走了两步又停下,又再往前。
看着自家郎主这诡异的步伐,小厮一头雾水。
再看看——姚翼又一次于心底说道。
但接下来不仅要再看看……
还要多看看。
他负手看向天边将被夜色吞噬的最后一缕暮色。
同一刻,安邑坊内,崔氏祠堂中,正跪着一道人影。
其人乃是此地常客,崔家六郎崔琅是也。
他此刻说是跪在蒲垫之上,却已是半坐着打起了瞌睡,直到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传来,才立刻跪得端正起来。
“阿兄有这份警惕劲儿,去做个哨兵倒是合适。”
听得这道声音,崔琅便松口气,立刻转回身来,见崔棠空着手,便问:“吃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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