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喝什么？随便点。”说完，殷澈又补充一句，“我请客。”
“哈哈。”钱亮笑开，眉眼弯起，纯粹美好。
殷澈适才发现，他笑起来的模样有点像陈柚。“笑什么？”殷澈问。
钱亮道：“你说你请客。”
殷澈轻挑眉：“你觉得我很抠门？”
“不是，不是。”钱亮连连摆手，“只是你强调你请客，会让我觉得你眼里的我是个连杯咖啡都喝不起的穷人。”
微垂眼，殷澈解释：“我没那个意思。”
钱亮点头：“我知道。”他挠挠头，“我就是想调节一下气氛。”
殷澈面上表情柔和不少，“嗯。你找我有什么事？”
“我知道一些关于你们家的事情，在偶然间获得了一份文件。”想到什么，钱亮连忙道：“我不是特意要去查你们家，是偶然间发现一个记者准备写这个报道，我就顺便买下了。
好在你们不是娱乐明星，否则大概那点钱是买不了的。”说着，他清了清嗓子，从背包里掏出一个档案袋。
在那牛皮纸的封面上，殷澈瞧见中心医院的名称，额上青筋跳了跳，她身体没动。
“这是……”话说到一半，钱亮讪笑一声。“不好意思，其实这应该算是你们家的隐私，但是，我……看了一眼，不好意思。”
“没事。”殷澈抬手。他本可以默默看了，却还花钱买下还给殷澈，这一点，殷澈已然十分感激。
钱亮做了个“请”的手势。
逃是逃不掉的。
深呼吸一口气，殷澈坐直身子，拿起档案袋。
线一圈圈解开，封存的秘密终要浮出水面。
“经鉴定，子：顾远野，父：殷默，99.……%”
目光停在那个差一点点即圆满的数字上，殷澈脑中一片空白。
顾远野是父亲的孩子，是……我的哥哥？
等等。
“这……”殷澈手指按住鉴定书，难以置信地望着钱亮。
钱亮稍稍埋下头：“我知道你肯定一时间没有办法接受，但是……这就是事实。其实，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听说过顾远野和你父亲的关系，身边是有过这样的传闻的。
我也知道……你们之间……”他没说下去，转了话题，“我其实之前很犹豫到底要不要告诉你，可是，我觉得你应该是相比于温情的谎言，应该会更喜欢狰狞的事实。”
“狰狞的事实。”殷澈喃喃。她淡哂，“倒是个形象的说辞。”
这一瞬间，母亲、顾远野、张破晓、殷程、张叔……许许多多的人在殷澈的脑海中闪过。
好像一些问题得到了解释，可又好像走入了更深的迷雾。
“我不知道你接下来有何打算，但是，”钱亮认真道，“只要你需要我，就可以随时找我，我会尽心尽力帮你的。”
望着钱亮那双亮晶晶的眸子，殷澈愣了片刻，却仅是莞尔。她露出清浅的笑容，什么都没说。
也许，陈柚说的没错，是该到此为止了。
每个人带着自己的伤痛，去伤害别人，然后又被别人伤害。
在一次次的浮浮沉沉中，她不断地失去，失去，失去。
……
送别钱亮以后，殷澈把手上的全部资料都交给了负责调查的警方。她决定，偶尔信任一次别人。
然后，她来到了被发现的海边。坐在沙滩上，望着远处的海面。
浪花一遍一遍地打在沙滩上，哗啦，哗啦。
“嘟——嘟——嘟——”
“喂？”
听到那人的声音，殷澈笑道：“你还在国内呀？”
张破晓：“是，准备和朋友做点新项目。你……还好吗？”
殷澈：“嗯，还好。”
张破晓是顾远野同父异母的弟弟，顾远野是殷默的儿子。
想到张破晓竟是自己的弟弟，殷澈突然觉得世界倒也不是那么差。
张破晓：“你给我打电话是有什么事吗？”
咸湿的海风吹来，殷澈微微眯起眼，“其实没什么事。我只是想听听你的声音。”
觉察到异样，张破晓再次确认：“你真的还好吗？”
殷澈：“嗯。真的很好。没什么事了，先挂了。”
“你……”张破晓还没说完，电话就已经被挂断。
结束通话后，殷澈继续抱着膝盖坐着。近来天气转凉，浪潮的每一次卷来，都伴随着一阵凉气。
殷澈不知道自己在那坐了多久，她分明什么都没想，却也觉察不到时间的流逝。
陡然缓过神来，已然暮色西沉。
“殷澈！”
不远处传来一声呼唤，殷澈扭头去看，是陈柚。她便站起，腿有些麻，差点歪倒在地。那厮正狂奔而来，像极了在阳光下奔跑的大金毛。
“你跑什么？”话音刚落，殷澈已被揽入一方温暖的怀抱中。
陈柚大口喘着气，紧紧地抱着她。好一会，他才缓过来，轻声道：“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怎么会？我……”忽而意识到什么，殷澈拍了拍陈柚的后背，小声宽慰：“我不会做那种傻事的。”
“殷澈。”陈柚慢慢扶住她的肩膀，同她对视。他的眸光里映着璀璨的光，“我们离开这里吧。我带你走，天涯海角都可以。跟我走吧，殷澈。”
他平静地发出邀请。可每个字音里都藏着抹不掉的深情。
良久，殷澈轻声：“好。”
太阳沉沉落下，光被敛起，温和的夜开始了。
黑夜之后，又会是全新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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