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液从额间滴落，遮住眼睛。
世界一团红色。
他连抬手擦掉的力气都没有。
一步，两步。
熟悉的脚步朝着他走来。
越来越近。
连空气都开始被清香填满的时候，殷淮野难以自抑地有了说不清楚的惧意。
像是逃避，不敢面对。
小菩萨怎样看他？
哪怕一直都知道他肮脏的血脉。
有了这一次刺杀......
想来对他很失望吧。
殷淮野心中说不出的情绪肆意疯长。
那种山间云雾、林间草木一般独特的清香环绕过鼻尖。
细腻的手帕从他眼上拂过。
他仰头。
白衣少女蹲在他面前，手帕擦过他脸上的血迹。
一颗丹药不由分说塞进了他嘴里。
浓郁的灵气铺天盖地，朝着浑身蔓延。
指尖擦过薄唇，一触即离。
冰凉，细腻。
殷淮野忍不住轻舔了下唇。
“小......”
他想开口。
却不知道说什么。
讥讽、嘲笑向来是他一贯说话的风格。
但是他不想，面对云青梧...
他再说不出什么难听的话。
说起来....
他真像一只被驯服的狗。
没等殷淮野说话，云青梧起身了。
他只能看到白色的背影。
他还从没见过云青梧穿白色。
看起来柔弱的像是一朵小白花，风吹易折。
让人恨不得藏起来。
“王女殿下...这低贱的半妖混进了您身边。”
“您看...如何处置？”
城主站在高台之上。
他不向王女行礼，却高高在上地俯视着王女。
自大、狂妄。
【宿主！羞辱他！鞭挞他！咱得走剧情啊！】系统声音急促。
它害怕宿主心软。
剧情不走...会有惩罚的。
云青梧将手帕团成一团，在手心里攥紧。
她抬头。
仰望着城主。
恶心、厌恶。
是的。
这个曾经供奉着永生大帝的祭台，她多待一秒都觉得窒息。
还有他的信徒。
云青梧开口了。
她声音淡淡：“丢下...虚空崖。”
“......”
“......”
沉默，振聋发聩。
系统松了口气。
它庆幸宿主的理智。
云青梧声音不大。
殷淮野却每一个字都听清了。
甚至似有回音。
人潮翻涌着、叫嚣着如何侮辱惩罚他的时候。
他全然无视。
但少女短短几个字......
他无法控制的，任由这几个字在脑海中盘旋了一遍又一遍。
像是紧绷的一根弦突然断掉。
殷淮野咽下喉头涌起的鲜血。
眼底的戾气淡了些。
真该死。
他真没用。
竟然觉得...
有几分不该有的妄念和期盼。
哪怕小菩萨想置他于死地，他竟再也生不出半分杀意来。
城主一愣，忽然哈哈大笑。
“殿下大义灭亲，真乃...典范。”
他以为...王女殿下对这个半妖用情至深。
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
无所谓。
他会让所有毁他信仰的人不痛快。
云青梧松开了握紧的手。
沾血的手帕随风飘落在地上。
“周闵，你错了。”
“血脉不分贵贱。”
“人、妖都是这片土地的主人。”
云青梧声音随风，荡进在场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要说卑贱、说罪大恶极最该万死......”
“神...还有你这个神的信徒。”
“肮脏愚蠢。”
“该死。”
少女的声音有了起伏。
她将憎恶和杀意毫不隐藏的镌刻在字字句句之中。
城主笑容顿住了。
他飞身而下，快步朝着云青梧走去。
他好想杀人！
怎么...怎么有人敢如此诋毁他的信仰！
“周闵！你可知罪！”
云青梧不退不避，她看着气势汹汹的城主，冷声问道。
像是死神敲定了命运。
宣判死刑。
城主只觉得心中的不安被放大。
但他恢复了理智。
云青梧这般胡搅蛮缠，不正是他想要的吗？
“王女殿下为了给你的男宠出气...连我堂堂一州之主都要杀吗？”
城主笑着反问。
“殿下您还真是重情重义。”
城主说着，看向那些围在祭台边的百姓。
果然，窃窃私语和喧闹的声音又响起了。
云青梧：“每三年杀五百人，炼魂提高修为。”
“周闵，你不该死吗？”
“你所谓的生人祭，是为了你的信仰。”
“还是一己私欲。”
少女往前一步，声音虽轻，每一句话都像是炸弹一般，炸在了所有人心里。
五百人。
炼魂。
邪术。
猝不及防的反转让人惊讶。
城主愣住了。
他的秘密...如何就被暴露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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