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嚯，长得像头猪。”利昂一边乐一边说：“那这下事情可闹大了。”
“没错。”伊利亚斯应道：“那个人类老头一直在纠缠安娜，于是我催促这两个同伴尽快离开那个鬼地方。但马克斯似乎并不打算就这么简单一走了之，结果，我们就和那座城堡里的人类打了一架，砸了一大堆东西才总算是顺利溜走。”
“等将来有机会我一定要去那个地方看看。”
“没机会了。这件事发生距今已经有上百年了，不要说那个老头，就是他儿子的儿子现在应该也已经风烛残年了——再者说，那个地方的人类恐怕早就死在了天灾瘟疫之中。”
他言之有理，因此利昂也没有再多嘴。
接着，伊利亚斯又说道：
“和艾莉希娅在一块儿，我总是会想起这些多年前的往事，因此才跟你说了这些。至于我们刚才聊过的话题，有兴趣继续听吗？”
利昂扫了一眼周围：艾莉希娅似乎到帐篷外面去了，而本来就不怎么爱说话的安妮则坐在一边聚精会神地进行着破译工作，完全没有理会这边正在聊天的两个人。
“好啊。”他说。
“刚才讲的这些，只不过是我在和人类打交道的过程中的一次普通的小事而已。我之前也说了，人类是个相当有开拓进取精神的种族，每次当我离开故土前往他们的国度，都会发现他们在魔法或是技术上有了明显的进步……只有一件事，我却觉得它无论经过多少年岁都仿佛一直没什么变化。”
“我不清楚该用哪个词来形容这个东西。制度？社会？思维方式？似乎都不能完美契合。我只知道，在数百年的时间里，人类的领地、时尚和使用的器械都发生了不小的改变，但相同的故事却在他们的世界中一再上演。”
“我猜你是想说‘意识形态’吧？”
听到利昂发问，伊利亚斯只是耸耸肩：“不知道，毕竟我没怎么听说过这个词。它听上去就像是地精们发明出来的专业术语。”
“那看来地精们除了赚钱还是有点别的贡献的。”
“怎么说呢，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人类作为同一个种族，却会分裂成那么多国家，并且还热衷于相互倾轧的阴谋。”
“那不挺正常的吗？”
“在我族看来并不正常。”伊利亚斯说，“我听说过那个叫索拉丁的人类和阿拉索帝国的事情。想想看，他们曾拥有一个如此强大的帝国，最后却主动让它四分五裂了？”
“照你这说法，奎尔萨拉斯不也是从卡多雷帝国中分裂出来的吗？”
“我得纠正一下你的错误：当我族先民离开卡利姆多的时候，卡多雷帝国已经不存在了，而我们是被那个女祭司和德鲁伊流放到东方的。”伊利亚斯说，“而在这之前，在艾萨拉女王统治时期以及更早的岁月里，所有精灵都属于同一个国家。”
“与我们情况类似的还有那些矮人。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他们和我们一样有一个共同的统治者，而最后分裂的原始动机也是为了争夺最高的统治权……而不像人类，似乎阿拉索帝国存在的意义就是最终变得四分五裂。”
“也不用替他们召集，说不定，那些贵族拆分帝国的时候还特别开心呢。”
“这是另一件让我难以理解的事情。”伊利亚斯说道，“在奎尔萨拉斯，也许也包括更早时期的卡多雷帝国，试图分裂国家是非常严重的罪行。而当我和那些人类贵族打交道的时候，却发现他们似乎特别热衷于炫耀自己先祖的发家史。在我看来，那些人成为贵族的方式大同小异，不是依靠身为军阀的蛮横武力，就是凭借花言巧语的阴谋诡计……而到了他们的后代口中，这些却都成了光荣的英雄事迹。”
伊利亚斯拿过一把深蓝色、外表闪着釉光的壶，将里面的液体倒在两只镶嵌着金纹、看上去有些年头的木头杯子里，随后递给利昂。
利昂一饮而尽，先是觉得杯中的液体跟水没什么区别，但很快就感觉到有丝丝甜味萦绕在嘴中，颇具回味。
“所以，你有和人类说过自己的想法吗？”利昂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抿了一口，问道。
“说过，当然，语气没有刚才那么直接。”伊利亚斯放下杯子说，“但每次结果都一样：正如我难以理解他们的思维方式一样，他们同样认为我的想法不值一驳，并将其归结为——你肯定听说过这个词，‘精灵的傲慢’。”
“说不定是你表达自己意见的时候过于文雅了。如果那些人类贵族都像你说的那样装腔作势的话，也许直接让他们滚去撒泡尿照照自己的效果会远胜于一长串文绉绉的废话——而且他们中相当一部分也的确需要撒泡尿照照自己的德行。”
不出利昂所料，听到他这句话，伊利亚斯直接把刚刚喝进嘴里的液体又喷了出来。
“撒泡尿，哈哈哈！还照照自己……哈哈哈哈！”血精灵植物学家大声笑着，一副要笑到岔气的样子，“你是怎么想到这么粗俗——我是说，滑稽的比喻的？”
“滑稽么？”利昂说，“我还知道一句话，叫破草帽子没沿你晒脸呢？”
伊利亚斯笑得更大声了，甚至连安妮都向他投去了惊疑的目光。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终于停下了歇斯底里般的狂笑：
“下次——下次若是又有人类说我们傲慢，你一定要这么回应他。以太阳之井的名义，我不敢想象他会是什么表情！”
利昂没想到自己随口一句话会让对方笑得那么厉害，只好点点头。而伊利亚斯则稍稍平复了一下心情，总结道：
“总而言之，于我而言，你给我看的这个人类死灵法师，乃至整个诅咒教派的建立，都发源于人类社会多年来一直存在却被忽略的缺陷。这样的缺陷最终造成了邪教的兴起与广泛传播，推动他们那个王子走向堕落——并且，最大的悲剧在于，就像多年前的兽人入侵一样，这次明明依然是人类自己制造出的大麻烦，最终却把灾难引向了我族的家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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