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宝阁上是满满当当大大小小的匣子,大半烫了半开莲花的金纹,一眼便能看出来这些都是什么东西,
半开莲花是阮宝专属的图纹,印了这东西的多半就是她的私物,从这一点就可以看出来,这一车厢的东西七成都是从边疆搜罗来给她的,余下的两成印了龙纹,看着是要进献给和帝的,最后可怜巴巴的一成才印了私章,是给阮琅他自己的家人亲眷的。
不怪阮静好吃醋找茬,肃王这心啊,可真是偏到天边去了。
随手从壁上抽出个盒子,谢临打开看了一眼,啧啧了一声,
“还真是好东西。”
若说识货他也不怎么识货,可这盒子里的玉兔把件却是可见的温润,通透无比,最绝的是那一对红通通的兔眼,竟不是后期镶嵌上的,浑然天成,看着就可以想象价值之高。
盒子里的玉兔静静卧着,憨态可掬栩栩如生,唱戏唱戏,唱戏的伶人已摆好了架势,她这理应和伶人一起演下去的却无论如何也做不到。
阮宝余光看了一眼,心头微动,半阖了眼再不言语。
景和十八年的腊月二十八,京里发生了一件轰动京城的大事,城郊的销金窟春风阁拐卖人口,由京都府主持查封,一干人等菜市场口处以极刑,
朝廷命官京都府丞黄应海参与其中,查实为背后主谋,和帝大怒,判处剥夺一切功名,秋后问斩,三族之内尽皆流放,京都府尹魏和春治下不严亦官降一级。
之前被拐的少女都被解救了出来,有家的归家,无家可归的也都有了营生。
景朝百姓对于拐卖人口这等罪行一向是最最看不起的,老鸨管事行刑那天菜市场口围了个水泄不通,臭鸡蛋烂菜叶砸到犯人头上,连碗断头饭都没有,一片叫好之声。
与之相对应的是参与了解救少女一事的谢临几人,一应受赏,其中已有官职在身的岑其宪又进了一步,从小队长进了百人长,
这一步进的其实很不够看,不过对于岑其宪来说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毕竟他自己的本职工作都没做好,放任公主胡闹不说,还护丢了人,不罚就不错了。
至于阮宝...解救无辜少女的其他人都成了大英雄,单她一人,一点光没沾上不说,还挨了好一顿收拾。
她的身份不比其他,待字闺中的公主殿下,女扮男装去逛花楼,跟外男独处了一夜,单拿出哪一点叫别人知道都够她喝一壶。
芙蕖宫里,和帝看着阮宝手上被树枝划出来的道子,现在还肿着的脚腕子心疼的不得了,
自家闺女放课未归,天知道和帝急成了什么样子,入了夜亲卫传的信才送到,说是阮宝跟人去了了京郊的妓院查案,阮泽听了立即领了一个近卫营去接人,
阮泽到的时候与五城兵马司的人撞到了一起,正看见春风阁里乱糟糟的斗成一团,急的他红了眼亲自持剑下场,却等到该抓的都抓住了也没接到想接的人,还是岑其宪跟他禀报,说殿下已经跟谢临突围跑路了,
本来心差不多放了放,叫人沿着他们逃跑的路线去找,然老鸨派出追杀的几人又回来了,招供说已经连人带车掉下了山崖去,生存希望渺茫,阮泽听了险些背过气去,又是一通人仰马翻之际,又听说肃王归京,顺路碰见人已经好端端的带回来了...
“你说叫你爹我说你什么好?你明知道危险做什么非要去?就算你心中挂念那些被拐的女子们,你就不能回来叫你哥去找去查?你一个女孩子家,像什么话!要不是谢临那混小子护了你,要不是岑其宪送你出来,要不是碰见了你小叔回京...”
余下的那些不祥的设想和帝嫌晦气匆匆收了口,又是后怕又是怜惜。
为什么非要去?还不是一时冲动再加上想去凑凑热闹?告诉了哥哥还有得去?她又不是傻子。再说了,若是心里真没点底,她也不可能连命也不要就去凑热闹不是?不是都派人告诉了她去哪了嘛...虽然...晚了一点...
阮宝在心里腹诽了几句,本来耷拉着脑袋一派纯良的挨训,突然就听到和帝提起了肃王,当下就是一僵。
和帝还没反应过来,又叹气继续说道,
“你这次能平安回来可要谢谢你小叔,若不是遇见了他,你还要遭多少磨难...”
谢他?想杀他还来不及,还要谢他?阮宝垂下眼掩住了其中的情绪,提起其他,
“爹,您也说我能平安回来有岑队长的功劳,您就饶了他呗?”
和帝嘴上说岑其宪有功,也给了封赏,可岑其宪本人现在还被罚着在芙蕖宫外的宫道上跪着呢,
大冷的天就那么跪着,不叫起就不能起,就算跪完了后头也有廷杖在等着他,怎一个惨字好说?
和帝一听登时黑了脸,
“不行!他该罚。”
“怎么就该罚?下令不让他说的是我,他遵循主子命令有什么不对?”
“遵循主子命令?你叫他杀了你爹我他也下手吗?当人近卫不带脑子,遇事没有主见由着你胡来,这样还不该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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