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悠悠诧异回头。
吴漾出事至今，也就村主任跟着他们来看望过一次，当时吴漾还没醒，主任也是远远地在icu门外看了一会儿，就叹着气回去了。
村里其他人说起吴漾的情况，不免也是唏嘘心疼，但最多也就是这种口头怜惜了。
大家关系并不亲厚，哪有人愿意专门从村里跑到市医院来探望病人。
结果现在突然有人跑来找吴漾，陈悠悠着实是有点惊讶。
没等她看清来人模样，半靠在病床上的吴漾一下子坐直了身子：“陈老师！”
脸上的神情是全然的激动和喜悦，就像看到了一个久别重逢的好朋友。
“是我呀！看看咱们漾小子，怎么一段时间没见把自己搞成了这样？”
一个模样看着差不多四十岁的男人走了进来，手上也是提着一个果篮。
男人身量不高，还有点胖胖的，但整个人的气质很柔和，一双笑眼给那张平凡的脸平添了一点光彩。
几个大人也不指望要一个孩子来帮他们互相介绍，纷纷报了自己姓名，了解了各自在吴漾这件事上的立场之后，就找了个位置坐下来商谈。
见他们你一句我一句，说得有来有往的，吴漾有点不甘寂寞，满脸我想申请加入群聊的表情。
陈凡无意间看见他这个模样，有点忍俊不禁：“我们漾小子，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吴漾见他们终于注意到自己，连忙问道：“陈老师，你之前去哪里了，我一直没见到你。”
陈凡是在吴漾辍学前不久离开村小的，离职的原因是黄志忠给他穿小鞋。
他这个人生性耿直，最是见不得教书育人的地方被有些人拿来搞一些送礼、讲官话的弯弯绕绕。
就是这份轴，让黄志忠对他一点好感都没有，觉得他不识相。
而且这种刚正不阿的员工，他还得防着陈凡哪天知道点什么事，把他给揭发了。
上司想为难一个下属，简直不要太容易。
饶是陈凡再豁达，也没办法忍受隔三差五的排挤和绊子，干脆自请离职。
走了之后因为机缘巧合，他得了个机会，凭实力进了镇教育局。
从在教育局供职开始，他就在学着结交自己的人脉，不为别的，只为有一天能把黄志忠这头猪从村小校长的位置上拉下来。
教育如今在社会上的作用越来越重要，而被黄志忠把控的村小，迟早会变成误人子弟的地方。
他本以为等黄志忠下台还需要一段时间，没想到苍天有眼，这人把自己作死了。
知道局里正在挑选村小的新校长，他便自荐回村任职。
局长是个欣赏人才的。
陈凡入职时间虽短，但能力足，这些他都看在眼里，加上陈凡以前就在村小当过老师，想来对那边各项事务都比较熟悉，过去了不至于抓瞎。
正好他最近的确因为这个人选在发愁，陈凡一自荐，他综合评估了一番后，还是通过了他的申请。
“现在课业怎么样？成绩没有掉下来吧？”
陈凡坐在吴漾旁边，给他掖了掖被角，关心问道。
从村小离职之前，他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吴漾。
当时他听说吴家叔婶不准备让侄子继续上学了，特意跑去找那夫妻俩做了好几次思想工作。
吴漾成绩好，学习又刻苦，眼看着即将升学考，就这样放弃了实在是很可惜。
从吴家叔婶的态度他大概能看出来吴漾兄妹俩在家中处境不会太好，最后好说歹说的，才让那吴大勇勉强同意继续让侄子上学。
听到这个问题，吴漾一怔，低下了头。
陈凡看见他这个模样，心里有不好的预感，他抬头看向陈悠悠他们。
陈悠悠叹了口气，也没隐瞒，把吴家兄妹这小半年的生活跟他讲了。
听到她说吴漾就是因为想攒钱供妹妹上学，才会跑去教学楼那边捡废品的时候，陈凡的脸色已经全黑了。
他今天刚回到南埔村，此前在镇上听说的，也只有教学楼倒塌致一个小孩重伤这件事。
结果一回来就听到别人议论重伤的小孩是吴漾，他才赶紧打听了医院地址急匆匆赶来。
哪成想这背后还有这种隐情。
“刚才陈老师你进来之前，我们刚好在问吴漾之后的打算。”
这个问题被重新提及，这回三个大人，包括一个哭成花猫脸的吴冰都直勾勾地盯着吴漾。
小少年被大家盯得有点慌，吭哧了一会儿都没说出话来。
“别怕，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们能帮上忙的都会帮你。”陈悠悠安慰道。
“我……可以自己带着妹妹生活吗？”
他觉得，兄妹俩相依为命的苦日子，都好过和自己的叔婶混在一起。
至少，他捡废品攒钱不用偷偷摸摸的，不用担心被二婶找理由把钱抢去。
他是大孩子了，如今他什么家务活都会干，努力一点不见得不能养活妹妹。
二叔二婶的存在不是救赎他们，而是给他们带来痛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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