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对方是以一个什么样的方式活到如今的，但我坚信，他绝对还活着。并且藏在黑暗中，关注着我的一举一动。或许他的身份是一个小宗派里毫不起眼的小弟子，抑或是某个德高望重的存在，甚至他还有可能只是我身边的某个人……看着我每一步都踩在他的陷阱挣扎，他一定很得意。”清尘说起这种事情来，语气淡然，好似并不在意，但听在凤萧耳中，只觉得后背发寒！
凤萧下意识回头看向身后，不知是不是清尘的话给她的错觉，背后仿佛有一双阴冷的眼正注视着当下的他们。
见到她这个反应，清尘好笑的道：“也不必草木皆兵，只要我还活着，总有一天，他会自己找上门来。没有人可以一直藏在暗处，藏得再好，终会露出马脚。”
凤萧忧心道：“那么这次长安城之乱……”
清尘唇角一勾，挑起几分凉薄，几分杀气。
他对她说：“所以你明白了么？这是针对我的局，我不能一走了之。即便我离开，他还会有别的招数在等着我。”
毕竟，他在明，对方在暗。
凤萧看他胸有成竹的模样，思量了片刻，突然回过味儿来，啪地将筷子往桌上一拍：“清尘！你骗我！”
她一声大喝，清尘差点儿没拿住筷子，俊脸上露出一丝错愕，甚至还有一丝慌乱：“怎、怎么？”
凤萧撸起袖子一脸狞笑：“这么说来，你从一开始就知道对方在给你挖坑，你不仅主动往下跳了，还带着我跟你在对方挖的坑里崩哒……那么你可否告诉我，是不是从一开始，你也在算计我啊？”
说到最后一句时，她逼近清尘，一脸杀气！
清尘身体微微后仰，心中暗松了口气，视线恰好落在她脖子上，那里衣襟微敞，露出些许暧昧的痕迹。但看凤萧怒气腾腾，这时候若是做别的事情，恐怕她会误会更深。
于是他只好移开视线望向别处，“不曾……”
“不曾？好一个不曾！你敢不敢看着我的眼睛回答我！”他视线一让，凤萧便认定了他是心虚，再度气势汹汹的逼近了几分。
若还是从前……
算了，即便还是从前，她也是舍不得把这人怎么样的。
但就是气！
好气！
清尘这傻子，明知道对方想置他于死地，几次三番险些丢命，却还要一次次的往枪口上撞，难不成当初十尾天狐把他的心脏取走了，一并把他的脑子也取走了？
越想越可怕，越怕越心悸，怒火蹭蹭蹭的往上冲！
她伸出一根手指头，狠狠往他心口上戳，戳一下吼一句：“你是不是蠢你告诉我！你是！不！是！见过被动送人头的，没见过你这么被动送人头的！你是不是以为这世上谁都是天使，舍不得对着你这条脖子下刀？！你怎么这么能呢你！你当年天天与大妖打架的狠劲儿哪儿去了？你是狼窝里出来的，不是羊圈里出来的纯洁小羊羔！”
她脸红脖子粗，眼睛瞪得大大的，每一句怒气冲冲的质问，都隐藏着她的担心与后怕。
她自己或许没有察觉，但清尘意识到了。
于是凤萧气得像个炮仗，清尘却笑了。
嗯，笑了。
笑得像个傻逼。
凤萧简直要炸了：“你……”
话未出口，下一刻，便被清尘拽进怀里，紧紧的楼住。
她的脸紧贴着他胸口，想说的话全忘记了。
清尘带笑的声音在头顶上徐徐漾开：“我不是说过么，当今世上，无人能杀死我。”
这自负之极的话，被他轻飘飘的说出来，凤萧本想讽刺两句，便听他道：“除了你。”
一瞬间，她什么火气都没有了。
但是该问的还是要问：“所以，话说回来了，你使手段让我嫁给你，知道我舍不得你死，偏要在我面前把自己往死里弄……呵，那次老夫人来劝说我，还给我看什么劳什子祖宗札记，让我知道你为我入魔心存歉疚。你是掐准了我会去弄个明白，才任由我对你使用忆尘香，好叫我看一看你过去的惨状，对你愈发愧疚不安。如此一来，你织了一张看起来漂亮的网，我呢，傻乎乎的自投罗网。”
清尘欲言，听到凤萧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薄唇动了动，老实下来。
“对方算计于你，全在你的意料之中。你便将计就计，拿现成的东西来诓我是吧？陈留城中，你多伟大啊，你那时候是不是想着，你牺牲自我成全大家，善良勇敢的样子让我对你刮目相看，甚至有可能被你的大义感动，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小丫头片子一样心悦你，以身相许？”
清尘咳了一声，“……没有。”
这个是真没有。
他徐徐诱导是真，善良勇敢这种套路什么的……他没那么蠢。
“没有，呵。”凤萧又在冷笑，“你说这世上无人能杀死你，那么清尘师尊，烦请你摸着你的良心告诉我，当初在断崖上被火老骨箭穿身，你‘临死前’对我表白的那些话，不是你故意的？”
清尘：“……”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凤萧啪啪啪的给他鼓掌：“桃花村傻子装的可以啊，那炉火纯青的演戏，练了不少时间吧？”
清尘握住她双手，俯首埋在她发间，低声道：“这个真不是装。”
凤萧哼了哼。
清尘低低地声音带着些讨好的意味：“有些事情，在我的预料之中，但我不可能将每一个意外算计进去。萧儿，你可知道，哪怕让我死千次万次，我亦无所惧。我最怕的，是你。”
凤萧埋在他胸口，声音闷闷地：“你竟然还会怕我，稀奇。”
“不稀奇。”清尘嗅着她身上的气味，双臂收紧，仿佛恨不能将她嵌进身体里去，“从我懂事就开始怕起。”
她和谨言在一起时，他怕她会抛弃他。少年初懂人事，他怕自己心中那些龌龊的想法令她厌恶。他一面想要和她时刻在一起，像谨言那样，一面又害怕自己会做出伤害她的事情，被她厌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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