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陆陆续续到齐，言青川径直走到长桌队尾，抱着本子坐下。
这个角度很妙，隐在投影仪的背阴面，跟明朝皇帝的帽帘效果异曲同工。
“人差不多齐了吧”，强森大略环顾一圈，“先把手上在执行的事说一下进度。”
靠着强森依次坐下来的是各行业口的销售总监，对侧是搭档负责内容策划的行业主编，头头脑脑珠光宝气地排开，投影屏尚未被激活的幽蓝光晕，让他们一举一动无端多出许多潜台词。
事情总结起来都大同小异。定选题，为了选题找合适的人和品牌，又或者客户直接提要求，再巴巴儿地想法子配合。每个行业未来几个月的新事件新热点，数码产品又要发布什么新型号，汽车生产又要迎来一次技术迭代，国际表展今年怎么组织行程，时装周带哪个明星看几场秀卖了哪些植入，美容该做什么趋势企划。明星片、时装片、模特片、静物片、人物、软文，几百页的刊物被圈地一样嗖嗖分配掉，还有线上线下各种看得见看不见的计划，人平白进化出八只手脚，成了多线程工作专家。
“几个执行完进入确认阶段的要上点心，客户确认艺人确认都要做到位”，强森点到为止，但每个人脸上都或多或少露出些痕迹，“单广笙身上那几个盯紧点，结案报告要格外做精致，这个样要打好。”
“好的。”
“好的。”
“好的。”
九金和相关的销售爽快应下。
“我们这个样打得没问题”，九金抿着嘴笑，声音拉得老长，“好多艺人都来跟我打听，客户那头反馈是不是也很好”，他的话头落到对面。
“嗯”，和强森同梯上来的销售应声，“小图出来品牌挺满意的，我们给艺人有一个铺垫的形象质感的过程，不是上来就楞推，他们觉得这个结合得比较好。”
强森把笔芯又一次弹回去，“这个点提得特别好”，他点了点说话的销售，“结案的时候把它提出来强调。未来这个栏目不止是说一个连接艺人和品牌的新花样，核心还在于定制化、差异化的服务。对艺人，由我们来帮TA立一个人设，通过我们的渠道影响力来加固、传播这个人设。单广笙这次算误打误撞，外界感受到了一个质感敬业有思考的男演员，正好切中了品牌需求，那么之后我们是不是可以给不同的人，规划不同的侧面，再去嫁接适合的客户？这个路线反过来走，也走得通。对客户，等我们运营出几个拿得出手的案例，权威性高了，到时候我们去’制造’一个匹配他们的艺人，不比来回报人选再去挨个问一圈，质量和效率都要高呀。”
强森偏头看向九金，“你可以现在和艺人沟通的时候就拿这个点去谈，我们可以根据他近期想要宣传的动态，来定制合作。但一定要独家，让给我们别人进不去的入口，对标这次去剧组深度探班。”
“那这个对艺人咖位有要求吗？得是单广笙级别再往上的？还是鲜肉鲜花流量这些都可谈？”
“咖位再往上的，也不需要到我们给立人设吧”，强森小小自嘲了句，“先不设限制，我们可以根据具体的人去再规划。大体范围，我一下能想到的，比如需要转型的流量，身上有许多争议的话题人物，很有才华但总是不能大火的，很久不出来或者很佛系的大腕儿。那些本身上升路径就很稳定的，对我们的依赖其实是低的。大家都上点心，今年没几个月了”，他预备结束掉话题。
“现在有专门的策划组来跟这个项目么”，有人问。
“你们先聊着，我规划规划人手”，强森沉吟，“有靠谱的找来，可以找言青川对一下。青川，你辛苦点，暂时先这样跑一阵，等摸出路子之后再看是要招人还是你专门领一队。”
强森说的“跑”，不止是物理上的出差跑动，也是流程方面的配合关系。
言青川点点头，又猛地意识到自己正戴着“明朝皇帝的帽子”，这才出声说了声“好”。
“然后有个新策划大家听听。”
所有人整齐划一地把手里的笔记本翻了新一页。
“马上就会官宣的一个乐队综艺，冠名的客户找来合作，需求呢是节目里比较出挑的导师，带着他组里的学员执行一次合体拍摄”，强森两三句解释了节目模式，和“比较出挑的导师”是何许人，“出街的时间点跟着节目播出走。事就是这么个事。”
“这节目该请郑米娜去助演嘛”，立马有熟谙的人开腔调侃。
房间里响起细碎的交耳声，懂行的人有数地点开微博，找到邱卓的照片新闻彼此传阅，在一片或恍然大悟或面露疑惑的反应里，强森看气氛烘得差不多，继续道：“我就是在想怎么蹭到这个热点比较合适。太硬艺人不见得同意，太迂回就显得没什么必要。”
言青川觉得今天的座椅格外怪，尾椎骨怎么摆都不够舒适。
“当然也不一定非要蹭到这个热点，除非两人官宣了”，他不在意地看一圈房间，“两个点。客户要夏日荷尔蒙阳光热血青春解渴，反正就是这类词，look和置景上都围绕这个来，包括那种液体感，扣准饮料质感，样片多找几套，方案早点做出来给我，还有视频脚本”，强森瞄了眼手机屏幕，停住回了几条消息，“说到哪儿了？哦，视频脚本”，他找到视频组负责人的目光，“让阿布他们做点新东西出来，客户现在在聊邱卓的代言，未来可能TVC和广告大片物料这块给我们做”，接连又有消息进来，强森按灭屏幕没有理会，“服装都可以去询询，尤其国产的，那些学员肯定能穿。还有类似运动手表、耳机，甚至电脑，都撒开去卖一轮，有反馈随时沟通。节目的资料艺人的资料，问欣姐要”，他最后补上一句。
“这几个人会卖海报吗？”
“不一定”，强森说，“这里也就邱卓稍微能卖点海报，那些乐队学员都还是素人。不过等节目播出看效果吧，兴许电子刊能卖点，这种选秀不好说的，突然就爆了也不一定。”
一档节目爆不爆，不是他们该操心和焦虑的事。和一档平台A到S级节目率先拿到合作机会，深度捆绑直到它“爆了”，才是他们坚持的骄傲。
“视频这边我是怎么出，客户要定制一条是么？其他的就正常花絮和快问快答？这些学员都是圈在一起住的？我们能去拍点素材吗？”
“现在还什么都不确定，你可以提需求，看客户要不要，再让他们和节目组沟通。视频问答这块设置得有趣点，搞点形式。但这些to艺人方面的都好弄，主要还是客户定制的部分。过两天要和客户去开会，大家都带着想法去”，强森看了眼言青川，“青川，你到时候也一起，但这个案子应该不需要在文字上要求很高，你就把握个整体，定下思路主题，约个作者写就行。”
“好。”
“那没什么事散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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