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楚轩继续说道：“之后，和平条约瞬间便被白州王撕毁，他再次开始了征战海族七国，也因为当初我替海族换水之后便建立了一个阵法，那些毒物便流淌不到海水之中去，所以这个办法便失效了，但是，他怎么会放弃？每一年大大小小的战役都在发生，双方都在死亡，鲜血，染红了北州，染红了陆地，也染红了海面。”
那累累的尸山血骨，堆积起来的，是无穷无尽的绝望。
白州王的手段，是所有人都没有预料到的。
残暴，血腥，堪比任何人。
海族七国的子民死伤无数，他们的海皇终于不能坐视不理了。
那是被逼到绝境的反扑。
楚璇的神情有些痛苦：“我一直没有想到，他竟然和魔做了交易。海皇惜朝，是这一代海族七国的海皇，背上背负龙纹，传闻是龙神转世，可他弱小的可怜，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子民被白州王屠杀。后来他曾经来到陆地之上，他来问我，为何不愿意出手帮助，毕竟当初我们是有约定在先的，可那时我该怎么回答他？”
怎么回答？究竟要怎么回答？
毕竟她已经被白州王牵制住了，出不了手。
若是将这样的事情告诉他，他是否会更加绝望？
殊不知他本来就已经到了绝望的边缘，每一天都有海族的子民死去，那鲜红的海水，每一刻都在刺激着他的神经，他想要保护海族，不惜一切代价。
哪怕，心中的那个念头正在疯狂的生长。
夜紫曦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那你当初是如何回答他的？”
楚璇微微一笑，笑容之中，夜紫曦看的明白，那是后悔。
“我和他说，当神已无能为力的时候，人该如何自保？”
夜紫曦深吸一口气，当神已经没有能力的时候，那些人若是不能自保，便只能死亡。
或许当时的楚璇只是想要告诉海皇，她虽然没有能力保护他们了，但是他还可以保护他的子民，只要他不放弃，但是海皇可能理解错了这句话，而将它当成了另外一种意思，当神已经无能为力的时候，人要如何自保？不能自保，没有能力自保，只能被放弃，只能被抛弃，只能成为这无数冤魂的之中的一员。
或许正是这句话，让海皇彻底陷入了黑暗之中吧。
夜紫曦叹息一声，眼神之中有些许不忍：“若是当时你能将真相告诉他，或者事情不会变成像后来那样。”
楚璇微微一笑，笑容之中有些嘲讽：“那你知道后来的结果是怎样的吗？”
夜紫曦微微一乐愣，眨了眨眼睛：“嗯，这个……不太清楚。”
“既然不清楚，那么你要如何告诉他当时的真相？你能预料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吗？你预料不到，在当时或许你认为那已经是最好的办法了，但这并不是最好的办法，而是那个时候你并没有想到最好的办法，既然不是最好的办法，那他现在的这模样和我也不能算是脱了干系，甚至于说是我害的他，那也有一定的道理。若非我的那句话，他不会如此之快的便陷入黑暗之中。”
夜紫曦抿了抿唇，哪怕知道楚璇说的话很对，但她依旧不能理解这样的自责，或者说她不认同。
若是这世间无数的事情，都是因为想不到更好的办法而陷入了那些悲惨的境地之中，那么她又该自责内疚多少呢？
身为夜神，身为云海仙门三尊之一，当从前的责任被推翻的时候，当她一直所坚持的信仰崩溃的时候，她也切切实实感受到了绝望，从而对人心的寒冷，那个时候她也依旧没有放弃不是吗？
因为她的身旁总还有那些温暖着她的人陪着她，她不至于那样的放弃。
若是她也放弃了，便没有人能够保护她们了。
她们之间那不是亲人胜似亲人的存在，已经超越了所有。
三尊之中，她和慕雪的关系算是最好的，两人曾经一同游历过，也一同并肩战斗过，为的便是保护云海仙门，还有那个不太会打架的御霖烟。
她们三人之中，御霖烟是最稳重大方的，暮雪是最重情重义的，而她，按照那两个人的说法便是性格稍微有些复杂，一时温柔无比，一时强悍无匹。
甚至御霖烟还曾经说过，比起神，她更像魔。
情绪多变，反复无常，大喜大悲。
这样的话令夜紫曦曾经都有想过，或者这是他的天性还是他的性格呢？反复无常，大喜大悲，情绪是他最不能控制的
如同前段时间的杀戮那样，那时她的心中满心的只有怨恨，怨恨那些人曾经对她的冷心，可是事情过后想一想，她又觉得自己做的是不是真的有些过分了？
她总会处在这样的自责之中，就如同现在的楚璇一样。
明明这件事情也不能算是她造成的，可是她自己却是站在一旁什么都没有管。
虽然说就算是想管她也管不了，但是这样眼睁睁的看着，那和自己亲手做的又有什么区别？
区别只在于这不是自己亲自动的手，但是自己心中的内疚自责，依旧挥之不去。
正如同她所说，她现在责怪她当时为何不将话说清楚是一样的理由，她又怎么能预料得到现在的变化呢？
就如同她做的那些事情一样，在当下已经是最好的选择，已经是最好的方案，但是谁也不知道，历经千百年之后再回想这件事情是否会后悔，是否会觉得当初的自己实在是太愚蠢了，怎么就没有看穿这些事情呢？
现在不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吗？
明明知道长清是北州来的，在知道她是鲛人一脉之后，夜紫曦再没有任何的准备情况之下，在不了解北州的一切，便贸然进入了其中，搞的她现在变成了这样，这不是大意又是什么呢？
若是她早知如此，还会来吗？
或许不会了。
但是她来了，就是因为她不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纵然已经小心，却还是踏入了他们的陷阱。
这世间很多修为大能的人，能够算出别人的命运，能够知晓别人将来的成就，却依旧算不到自己的命运，自己的归途。
身在云雾之间，又岂能看得到云雾的全貌？
登高远眺，看见的也不过是冰山一角。
唯有远离青山，置身其外，才能窥得见青山缭绕之间那淡淡云雾的全貌。
入了局的人，往往会忽略设下这个局的人心中到底在想些什么。
这便是所谓的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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