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我之前一直想离开老家，到外面去看看，如今也算是如愿以偿了。”
“你有想过之后做些什么吗？”
“没想过，但不管做什么，都要在杀死西尔杰之后了。”
“你和他之间有仇怨吗？为什么一定要杀掉她呢？”
“因为不杀掉她我会很难受。一种莫名其妙的难受，就像现在这样，感觉手脚怎么放都不自在。”格拉海德一号想了想，“就好像我成了木偶一样，有人在操控着我，但我有自己的想法，于是两者之间就产生了冲突。这样描述不知道你听不听得明白。”
“就像两个意识在抢夺身体的控制权一样？”
“差不多就是这种感觉。怎么，你也经历过吗？”
“我体验过四个意识一起抢夺身体。”西尔杰笑了笑，“最后是我取得了胜利。”
“那我和你不一样，我只是感觉有点相似而已。”格拉海德一号不由咋舌，“四个意识，你经历了什么？”
“修行上出了点岔子。你知道弗洛伊德吗？”
格拉海德一号摇了摇头。
“他是一位有名的人类精神分析学家，在他的结构理论里面曾经提出精神的三大部分，自我，本我，以及超我。自我指的是自我意识，本我是受自我压制的潜意识，或者说是欲望，超我则是道德底线。他说的很有道理，我就想着要不要试试把这些用在我的修行上。”
“但自我，本我和超我，它们都不是我，我在尝试的时候忽略掉了「我」的存在，而导致我的身体里面并没有「我」所存在的空间。于是自我，本我和超我针对身体的控制权开始大打出手。”
“好在在一位朋友的帮助下，我重新掌控了我的身体，压制住了那三位人格。这件事哪怕到了现在回想起来我都能感到一阵后怕，但好在都已经过去了。”
格拉海德一号：“真不容易啊。”
“你有谈过恋爱吗？”
“应该……不能算谈过。”他先是有些犹豫，然后坚定地摇了摇头，“不过我有一个一直很喜欢的人。”
“谁？”
“我姐姐。”
正午的太阳照得人脸发白，但还是能看见他脸上的红晕。这一看西尔杰才发现格拉海德一号的模样很年轻，比格拉海德要年轻多了，只是很相似而已。
他看起来像是个二十来岁的少年，而且是个不谙世事的少年，怀着满腹心事，就连那双锐利的眼也变得温柔了不少。
“不是我亲姐姐，是收养我的姐姐。我没有父亲，也没有母亲，是她把我带大的。她也是个孤儿，我从小就跟着她到别人家里面做帮工。”
“也正是因为到别人家里做帮工，才让姐姐她知道了在城市之外还有着其它城市，她才生起了环游世界的想法。”
“我们遇到过一个吟游诗人，他对姐姐的嗓音感到很惊讶，哪怕做了很多粗活也不影响她有一双灵巧的手。于是那位吟游诗人把姐姐收为了弟子，带她去环游世界了。”
“姐姐最开始还会每个月都给我写信，到了后来写信的时间隔得越来越长，直到某一天过后，我就再也没收到她给我写的信了。”
“我一开始还会想，是不是姐姐她不要我了，或者遇到了什么困难，等过阵子她就会写信来了。但我等啊等，等到枯木发芽，等到石头开花，都没能等到她回来。”
“但现在她就算回去也看不到我了，因为我走了。我有时候会想，要是我们都回到最初的时候，我会不会和她一起走，不是待在那座破旧的城镇里面。”
“但好像不会有要是了。我们也回不到最初了。”
风轻轻地吹着，少年的头发肆意飞扬。
“你后悔过吗？”
“后悔过。怎么可能不后悔呢？一个对我千好万好的人被我弄丢在了人潮中。可这世界是这样子的，它不给任何人回头的机会，想要让世界倒转，时间逆流，就必须得成为神明。”
“神明是个很遥远的词。”
“是的，相当遥远。我有的时候会想，神明真的可以逆转时空吗？如果可以的话，那祂会不会逆转时空不让我成为神明呢？每次这样想，我都会很惶恐，因为故事可能会偏向我不希望的结局。”
格拉海德一号抬头望向天空，直视着炽热的阳光：“但是，你知道吗？我犹豫过，彷徨过，后悔过，却从来没有止步不前过。”
西尔杰想起了那个临死前朝自己求饶的格拉海德，他是因为什么而求饶呢？是因为还没有找到他的姐姐，还是因为他变了呢？
“你是什么时候成为能力者的？”
“在我很小的时候。那时候小镇里面经常会抓住一些所谓的女巫，把他们放在火上活生生烧死。我知道他们都不是女巫，都是好人，但我改变不了什么。姐姐发现我不一样以后，担心我也被烧死，就不让我在别人面前展露出来。其实来一百个人都抓不住我，但我还是愿意听姐姐的。”
他苦笑一声：“我唯一一次没有听姐姐的，就是选择留在那座小镇上了。那里有很多好人，也有很多坏人，但至少都很熟悉。可我没想到姐姐走了以后，大家就都变成坏人了。对我和姐姐好的大妈希望姐姐嫁给她儿子，知道姐姐跟着吟游诗人走了以后就编排了不少坏话。我每次反驳都会赶我走。”
“后来找我帮工的人也少了，我自己在镇外面建了个小木屋，平日里打打猎，售卖到镇上去，赚点小钱，想着等姐姐回来以后能让她住上大房子。”
“小镇上有能力去打猎的人不多，但我还是能听到有人编排我的坏话。因为我长时间不待在镇上，打的猎也不会不卖给他们，更不会因为他们说我坏话就大打出手。所以我就成了他们口中的大傻个。”
西尔杰再次确认了下他那张脸，英俊得像是电视剧里面的主角。
注意到了西尔杰的打量，格拉海德一号解释道：“那个时候的我没有现在好看，虽然也大差不差，但在他们眼中，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体型壮硕，和傻大个没有任何区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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