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初破，阳光穿透薄雾，洒在蜿蜒的小溪上，倒映光泽。
他的耳边响起早时的送终声，锣鼓声，以及阵阵哭声。
“这边风景不错。”苏悦不知何时落座于他的身旁。
两人共坐一颗大石块上，感受那细细簌簌的流水声，悦耳又舒服。
“这些天，麻烦你了。”林衍侧过头，语气饱含歉意。
苏悦摇头，“没什么麻烦的，顺手之劳。”
“你没跟你爸回去？”林衍脸上兴致不高，声音有些低沉。
“没呢，等你一起回北都。”苏悦双手放在腿上，支撑着下巴。
林衍微微点头，没有再开口。
他们之间早就习惯了两个人的相处模式，安安静静互不打扰。
沉默是常事，一方想说的话，自然会说，而另一方便安静倾听。
“小时候，我爷爷经常带我来这里捉鱼，而奶奶总在河边嘱咐我们小心点小心点。”
林衍想起幼时的事情依旧记忆如新，嘴角微微上扬。
“有一次，我偷偷跑到后山，他们找不到我急疯了，还没等到他们找到我，我就已经抓着两条大鱼回家了，结果，没等来夸奖倒是挨了几鞭。”
苏悦忍不住一笑，侧着头，继续听他的童年。
“我啊，不知道为什么，从小就要比其他小孩顽皮，每次一生气总会躲起来，让他们找不到我。每次看到他们着急的样子，我就于心不忍了。”
“爷爷奶奶是最疼爱我的人，我爸每次骂我，爷爷总会骂他，奶奶呢，就会偷偷塞给我糖。”
“可是，长大之后，我就离开他们了，他们边哭边笑让我好好读书，以后啊，接他们去旅游。”
“如今，他们离我而去了，我答应他们的事还没有做到。”林衍眼角微微湿润，声音有些哽咽。
他在半天的时间里，失去了最爱他的两个亲人。
他知道，生老病死是每个人的一生，可他舍不得，舍不得他们，他还没好好尽孝，还没有好好陪着他们。
没有预兆，毫无征兆，他目睹着他们的离开。
“你不需要自责什么，每个人都有遗憾，他们对你同样有遗憾，希望看着你结婚，看你生子。”
“可最后他们是带着欣慰，满足离开的，所谓的遗憾只不过是祝你好，祝福你未来日子美好的心愿，他们见到你的时候，遗憾早就没有了。”
苏悦伸手整理他额前的刘海，柔声道，“嗯，果然是他们期盼的大人模样了。”
她脸上露出清清淡淡的笑容，阳光照射在她白皙的肌肤上，更显出尘。
林衍愣住了，心跳控制不住疯狂跳动起来，好似第一次发觉她的美，她的温柔，如蜻蜓点水，在他心湖上荡起阵阵波澜，如缕缕清风，拨动他的心弦。
他突然笑了，那笑容如阳光一般温暖，眼中有着温柔的光芒。
“嗯，我长大了，和他们预想的一样。”
苏悦眼中带着丝丝笑意和温柔，“嗯，是个英俊多金的成功人士了。”
两人不经意的对视，都发出一声轻笑。
“其实，我挺向往那样的爱情。”苏悦抬眸望天，轻声道。
林衍眼神略显黯淡，“是啊，一生携手，共赴天堂。”
“有人说，爱情走到最后会变成亲情，直到我亲眼目睹那一幕，爱情没有终点，从黑发到白发，数十载爱意不减，这才是所有人羡慕的样子。”苏悦感叹道。
“如果你是我奶奶，你是否有一样的选择呢。”
林衍望着她，等待她的回答，心跳却一点点加快，不自觉，不经意。
苏悦眼角微不可察地翘起弧度，语气坚定道，“嗯，我也想跟随那个少年郎，化成尘埃，走过那轮回。”
“值得吗？”他不知道是问逝去的奶奶，还是问身旁的她。
“值得。”苏悦浅浅一笑，瞥向一旁的他，笑意浮上眉眼。
“是他吗？你口中喜欢的那个人。”林衍轻声问道，手攥成拳。
“是他，只能是他。”苏悦莞尔一笑。
闻言，林衍呼吸一滞，所谓的心跳伴随着阵阵酸涩，扩散开来，遍体都是。
只要提到那个人，她的笑容美丽又迷人。她不爱笑，但她却会为他笑。
他好像有点羡慕那人，又好似有些嫉妒。
他低头望着彼此脚尖相隔甚近，却始终不敢朝她的方向再进一步。
“什么时候带我见见他。”林衍朗声笑道。
他嘴角微微一抽，他觉得自己的笑很僵，很硬，皮笑肉不笑。
好在，她并未察觉，她将碎发别到耳后，露出她精致的侧颜。
“有机会带你见一见。”
清风拂过山间，他看向她，而她望着不远处的小溪。
惬意自然，总让人昏昏欲睡，何时他走神在即，一袭长发飘入他怀中。
林衍微微低头，她靠在自己肩头，酣睡而去。
他微微一笑，挺直腰杆，一动不动，不想吵醒梦中人。
流水年华，落花似无意，清风知你心，我心看不透。
一往情深，蓄谋已久，一瞬间，一眼万年。
正午时分，阳光刺眼，她缓缓睁开双眼，适应着眼前的光线。
在感受到不一样的触感后，她瞬间清醒。
“抱歉。”苏悦脸上闪现两朵红晕，美艳动人。
林衍揉了揉双眼，一脸懵逼道，“什么？什么抱歉？”
苏悦微愣，看着他右肩上的褶皱，心下一动，“我在说，抱歉没叫醒你。”
林衍面露恍然，“太累了，睡着了，你没久等吧。”
苏悦耳垂微红，快速踏步朝林外走去，“走吧，该回去了。”
林衍望向她的背影，笑得眉眼弯弯，带着一丝俏皮的笑容。
“真好骗。”低声自语道。
说罢，他便快步跟上她，并肩而行。
“回北都之后，欠你的饭，我会补上的。”
“不补也没关系的。”苏悦余光扫到他的神情，心中有丝丝异样。
他好像有些变了，却说不上来哪里变了。
“要补的，欠你的，以后慢慢补。”
她下意识侧头看他，恰好对上他露出灿烂笑容的瞬间。
心，小鹿乱撞，手，无处安放。
他光明正大地看向她，她小心翼翼地偷看他。
落叶悄然飘下，渗入地面。
种子，发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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