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柔的唇瓣动了动，低下头去，含糊答应了一声：“好。”
青青在一旁看着自己母亲有些黯然神伤，忍不住质问谢蘅：“父亲，你好不容易来一趟，为什么要对母亲这么说话？”
谢蘅从青青脸上能够看出那人的影子，他俯下身，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这是大人的事情，等你长大之后就明白了。”
明白他们之间复杂的关系。
小孩子都好哄，被谢蘅一哄，青青就又高高兴兴地吃饭去了。
谢蘅看向闵柔，嗓音冷淡了几分：“你不应该让她这么叫我的。”
别人不知道，他们最明白这孩子的来历。
闵柔却是苦笑了一声：“这孩子会说话之后，就一直缠着我问父亲在哪里……我也没有办法。”
孩子也不是傻子，随便编造她怎么会信？
谢蘅这才没再说什么，在八仙桌边坐下来，陪着青青吃晚饭。
闵柔坐在对面，看着谢蘅俊朗沉稳的侧脸，心中不由得酸涩。
谢蘅很会哄孩子，把青青哄得哈哈大笑，吃过饭后，奶妈来抱青青去洗澡。
小孩却依依不舍地看向谢蘅，不舍得跟他分开。
谢蘅安慰她道：“去吧，我就在这里等你，一会儿给你说睡前故事。”
青青这才甜甜一笑，跟着奶妈走了。
谢蘅站在原地，看着那抹小身影消失于门外，腰间突然一沉。
鼻尖嗅到一股浓郁的熏香气，他忍不住皱眉，转过身，就看见闵柔不知何时脱下外衫，只穿着一袭轻薄的里衣，伸手从背后抱住自己。
他退开一步，不可置信地看向闵柔：“你这是做什么？你疯了！”
闵柔看着他，看着眼前这个一直照顾自己，令她十分依赖的男人，咬唇道：“为什么我不行？你很喜欢青青，她也把你当作亲生父亲……”
“可你我都知道，这不过都是假的！”
谢蘅仔细打量了她一圈，这才发觉她特意化了艳丽的妆容，衣衫更是轻薄得没法见人。
他额角青筋跳了几下，克制住怒意，朝她冷声道：“那黎元怎么办？”
黎元。
这个名字像是某种禁忌，闵柔眼睫一颤，指尖蜷缩起来。
“他可能不会回来了呢？”闵柔抑制不住地大叫起来，“凭什么要我一直处于这种无望的等待中？！我等了五年了，他可能早就死了……你对我这么好，我也早就喜欢上了你，你把柳月休弃，我们一家三口好好在一起生活，难道不行吗？！”
说着，她豁出去一般扑上来，想抱住谢蘅。
谢蘅闻见一股不同寻常的香气，一手从她腰间扯下一只荷包，一手攥住她的手腕，把人甩开些。
“你搞搞清楚，”谢蘅一张脸冷沉无比，看着她的目光毫无温度，“我会答应冒着这么大的风险，照顾你们母女，就是因为黎元是我的好兄弟！”
谢蘅扯开荷包，将里头的香料都抖出来，落到地上。
很快，一股浓郁到近乎粘腻的香气在屋子里弥散开来。
“是迷情香。”
谢蘅冷静地看向她，“我救了你，算是你们母女的恩人，你就这么报答我？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企图控制我？”
谢蘅失望透顶。
闵柔看得出来他对自己真是一点意思也没有，不由得捂住脸，羞耻心这时才涌上来，哭着说道：“那我能怎么办？我等待了太久……会喜欢上别人，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吧？”
谢蘅感到一阵无力。
他尽量站在闵柔的角度来看。
她本是风尘女，阴差阳错之下遇见大才子黎元，将她赎身带回了府中，只是因为她身份太过低微，没有名分。
好日子还没过多久，黎父获罪，天子下令抄家，举家死伤。
黎元也在被流放边关为奴的路上失踪了，下落不明。
幸好她没有被记名，等于透明人，没有受到牵连。
黎元被流放前，写信嘱托好友谢蘅替自己照顾心上人，谢蘅不负托付，把她带回府中，以自己小妾的名义给她庇护。
但他怎么也没想到，本是做好事，结果却让闵柔对自己生出了不该有的心思。
这叫他怎么跟黎元交代？
谢蘅闭了闭眼：“这几年我派去寻找黎大哥的人都没有好消息传回，既然你也不想再等了，那我就再给你安排一门亲事，让你以我表妹的身份出嫁，如何？”
闵柔对他表露出了这样的心思，他是不能再让她留在身边了。
免得月娘若是知晓，岂不是凭白在他们夫妻二人之间添堵？
闵柔也算是看清了，她白费了大好年华，给一个短命鬼生下了孩子，如今对方生死未卜。
她想做谢蘅的女人，对方又看不上她。
她不能再继续耽误时间，继续在这后院中做个隐形人了。
虽然柳月和谢蘅一直照顾她们母女，但人总归是不甘心的。
得到了一样东西，就觉得另外的也应该给自己，乃至全部……
闵柔抹了一把脸上的泪珠，此刻已经完全冷静下来了，她衡量利弊后，点了点头。
“那就拜托你了，替我选一门锦衣玉食、夫君有能力、婆家人也好相处，一进门就能管家的好亲事吧。”
她这样的要求，其实是有些过分的。
像她这样没有家世，青春美貌也不再，还带着个拖油瓶的女人，想嫁进事事顺心的高门大户，做主母管婆家的事，几乎可以说是痴人说梦。
但谢蘅怀揣着对黎元承诺的责任心，还是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等青青洗了澡回来，他哄孩子入睡之后，就起身回了正院。
柳月已经歇下了，突然听见一道惊呼声：“大人来了！”
她愣了一下，坐起身来，听见屋门被推开的声响，有一抹带着深夜寒意的身影来到榻边坐下，将她揽入怀中。
柳月这才意识到，是谢蘅又回来了，她忍不住迷迷糊糊问了一声：“今晚不是去陪青青了么？怎么这么晚了还回来，在那边歇息就是了。”
柳月想，闵姨娘也许久不见谢蘅，他去陪一陪也没什么。
只是没想到，他真的就只去陪了一下，晚上还要来自己房里歇息。
谢蘅听着她软糯的语气，忍不住轻轻一笑，伸手摸了摸她柔顺的一头长发：“她房里的熏香很难闻，我不习惯，还是你这舒心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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