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的不干，添油加醋倒是挺会。”乐娆侧眸看她一眼，气场强大到让苏曦玉觉得陌生。
今天之前，他们都不知道乐娆其实这么能言善辩。
苏长庚从来不对乐娆施压，就算不喜欢她这个养女，但也一直对她客客气气，正是这次族谱一事涉及到的利益较大，所以他反应才会如此大。
看了一眼乐娆，他道：“你对苏家的帮助苏家铭记在心，可规矩就是规矩，你想要什么都可以，但唯独不能染指族谱，除非你是我们苏家的血脉，是我大哥的女儿！”
“她就是我苏启明的女儿！”苏启明眼眶泛起红丝，继续与苏长庚对峙，“从带她入苏家那一刻起，她就是我苏启明的女儿！苏老二，我与阿慈无法生育，你该知道我当初带乐娆回来就一定会有这么一天，这苏家族谱，我女儿的名字，一定要写上去！”
“行了！”老爷子怒斥一声，“吵了半天，你们有拿我这个老爷子放在眼里吗？”
他推开被苏曦玉挽着的手臂，直视了乐娆很久，最后才缓缓吐出一句：“你刚才说，你不稀罕上我们苏家族谱？”
乐娆没犹豫：“是，我不稀罕。”
老爷子哼笑两声，转而看向苏启明：“听见没有，枉费你找我说情多次，我好不容易给她次机会，她却不稀罕。”
“孩子小不懂事，说的气话罢了。”苏启明提着一颗心，恳求道，“爸，我就她这么一个孩子，您就当成全我和阿慈。”
“气话？我看倒不是气话。”老爷子审视着乐娆，忽然觉得到了今天才看懂苏家这个养女的脾性，“说话有骨气，行事有魄力，身上也有股韧劲，你若真是我苏家的人多好。”
乐娆的茶苑自从开张后，世家里不少人都去光顾，自然也得知乐娆嫁人一事，这其中有人知道她嫁的是曲淮，也有人不知道她嫁给何人，可是这些人里，无论知与不知，都曾在老爷子面前真心地夸赞乐娆，说她温婉贤淑，不愧是让全北城的富家少爷们心心念念的人。
老爷子松口答应苏启明让她上族谱，一个是因为她促成了苏曲两家的联姻，另一个便是她在世家长辈中为苏家积累下来的印象。
这些是苏曦玉做不到的。
世家最在乎名声，可是兜兜转，却是乐娆一个养女将苏家的名声一点一点垒砌起来。
现在同辈的人见了老爷子，无不夸赞一句他苏家将孙女养得好。
乐娆很意外老爷子会说出后面那句话，她短暂地怔愣了一会儿，回过神来低声道：“您认为我是我就是，你认为我不是自然就不是。”
打破世俗观念的从来不是那一本族谱，而是人心。
老爷子沉默良久，最终朝苏启明撇下一句：“争来争去，不如听她自己的意见。”
他是有意让乐娆上族谱，可是现在看来，乐娆看不上他苏家族谱。
乐慈伸手牵住乐娆，莞尔道：“真的不愿意？”
她不愿意，她一直都知道。
乐慈这段时间也在想，是不是他们所认为的对她好，其实并非如此。
为他人好的前提是尊重他人的想法，强行施加的好，或许会弄巧成拙。
乐娆目光坚定：“我不愿意。”
苏启明嘴唇微微颤抖：“你……”
“明叔，抛开你和乐姨恩情与亲情，我在苏家其实一直都是寄人篱下，苏家族谱对我来说是一种禁锢，我父母虽死，但我的灵魂与我妈妈始终牵绊着，你们对我的养育之恩大于天，但是我没办法撇开我的妈妈，将我的名字独自写在对她来说陌生的苏家。”
她是乐青棠的女儿，她的后辈，也需要知道乐青棠是谁。
她是南城青云巷子里乐青棠的女儿，曾年幼丧母，后来被北城苏家夫妻二人收养，他们将她视若亲生。
她的后辈，需要记住她的出身，她的生母，也需要记住赐予她新生的养父母。
而苏家对她来说，从始至终都是浮云。
苏启明低着眉，心情复杂万分。
他想说不是这样的。
可是他无从下口，他也永远无法解释其中原因。
半晌，他长叹一声：“好，那就听娆娆的。”
经历了这么一出，乐娆心情起伏也有点大，尤其是今天的大雾到现在都还没完全散去，更显得压抑。
北城的春天向来如此，二月份虽然过了立春，但是气温没有回升，俨然还是一副冬末的景象。
离开苏家之前，苏曦玉拦截在大门口处，交叉着手臂抱在胸前，如小时候那般朝乐娆放话：“算你识相，知道什么属于你什么不属于你！”
“那你呢。”乐娆的问的是问句，声调却完全没有起伏，她目光淡淡，直视着苏曦玉的眼睛，“你又什么时候能认清自己，不盲目自信呢。”
“你这话什么意思？讽刺我吗？”苏曦玉趾高气扬地抬高下巴，前一秒因为自己是胜利者而沾沾自喜，后一秒就脑补过度将怨恨发泄在别人身上，“泽沅哥哥的妈妈说了，她很满意我，只要她开口，泽沅哥哥不娶我也得娶我！”
“乐娆，就算嫁了曲淮又怎么样，在这场游戏里，赢的那个人还是我。”苏曦玉高傲地挺直腰板回击，忽然想起什么，阴暗地笑了两声，“哦对了，你不会以为没人知道你跟曲家的这门婚事是怎么来的吧？”
牵扯到曲淮，乐娆眉头微蹙，明显不高兴了。
可她越这样苏曦玉越高兴，她继续道：“曲淮来下聘前的那个晚上，你没在西院。”
乐娆条件反射地眯了眯眸子直视她。
“没猜错的话，那天你是在曲淮那过夜的吧？”苏曦玉戳着乐娆肩头，忽然深吸了一口气，讽刺道，“睡来的男人，你说你贱不贱？这要是传出去，我苏家的名声还要不要了，你爬上他的床，跟外面那些不三不四的狐狸精有什么区别，你也就仗着你这副容貌才勾搭上的曲淮，你以为曲淮多喜欢你，一个养女罢了，他贪恋的无非是你的美色，等他哪天腻了……”
“啪——”刺耳的掌掴声清脆地响在苏曦玉耳畔。
乐娆这一巴掌，使了全身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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