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需要,只需要一件利器。
她紧紧的握住绸纱,不自觉的咽了咽喉。
在无数次被他恐吓的夜里,不是没有想过要杀掉秦执。
可,若是杀人那般简单就好了。
且不说古代药物难寻,就说就算以她单薄之力,根本不能是秦执的对手。
而此刻,此刻他毫无防备的在她身侧伏睡。
也是她最有时机的一次机会。
秦湘玉动了动头,目光艰难的从他的咽喉上移开。
杀了她之后呢?
以葬送自己的代价?以葬送身边旁人性命的代价?
那太沉重了。
在她赴死之前,她都会怀揣着沉重的愧疚,直至她死亡那一刻,方得以解脱。
她无声的笑了笑,似乎在笑自己的愚蠢与怯懦,心软和自作聪明。
如今,现实的巴掌狠狠的打在她的脸上。
让她痛不欲生。
可即使如此。
她还是不想去死。
那么多人比她处境更难,那么多人都身在低谷。
依旧艰难的求生。
她为何要死。
为何要因旁人的过错将自己葬送。
她要以她的方式,活出一片天地来。
待情绪恢复平静之后,秦湘玉伸手推了推秦执。
那点微小的力气在秦执看来根本不算什么。
只需轻轻一擒。
她纤瘦的手腕,就落入他的手中。
她庆幸自己没有轻举妄动。
否则,别说伤到秦执,恐怕此刻,她就横尸于此了。
秦执对她是有两分喜欢,可这两分喜欢,如何能超越他的性命。
他的声线带着刚睡醒特有的沙哑:“方再睡会儿。”
秦湘玉动了动手腕,轻声的对他说:“您压着我头发了。”
他不为所动,连眼睛都不睁,懒懒的应了声。
秦湘玉叹了一口气,复又开口:“我身体睡麻了,表哥。”
这才开口,嗓音中颇含了些许水色。
秦执这才睁了眼,眼底是一片清明。
他瞧着她眸底润色一片。
“矫情。”虽是这般说着,他却略略移开头。
那眼神望着她,似乎在示意让她快点打理,别耽搁了他睡觉的时间。
秦湘玉不敢怒。
只说:“我脖子麻。”
“劳烦您帮帮忙。”
秦执不耐的看她一眼。
还使唤上他了?
就听她无辜道:“您握着我的手,我动不了。”
“再说,也不知昨晚您给我用的什么药,我这身子现下都没什么力气。”
他听闻她此言竟然有些想要发笑。
“旁人求着我都得不来的,你这还嫌弃上了?”
也不是哪个人,都配让他作画的。
“那一针针的,可是扎在我身上,您是不疼,疼的是旁人。您说说,要是我给您扎,您嫌不嫌弃。”
“再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哪处伤了残了,我爹爹娘亲在天上瞧着可不知多心疼呢。”说着她眼中就含了泪。
“哪有这般严重。”
他拉着她的手,抚过他身体的一寸寸,最终落在心口上那个狰狞伤疤上:“爷这些年大大小小受了那么多伤,若照你这般说,我那父母泉下有知,岂不是要哭死过去?”
“你们女郎,就是事多。”
秦湘玉感受着那胸腔之下强有力的心跳,颇有些游神的想,秦执这般命硬,要盼着他自然死亡,还不知她得等多少年。
这一想,难免又生出绝望。
秦湘玉赶紧打住,正想说点什么转移视线,抬眸就对上他望着她的目光。
晦涩沉沉。
她的心脏重重一跳。
几乎是瞬间往下看去。
随后,近乎慌乱的移开了目光。
秦执清了清嗓:“得,被你扰得睡意也无了,爷伺候你洗漱,爷的大小姐。”
秦湘玉却是没应承。
反正昨夜都被剥光了看光了摸光了。
哦,没摸光,但也没甚区别了。
她现在只当自己是个死人。
秦执这人做事儿,无论大小,一应认真细致。
仿佛在他看来,世间之事,并无贵贱,只要是他做的,就要做到一丝不苟,极应完美。
故而在他第三次为她梳发又拆散时,秦湘玉忍不住怒了:“索性我又不出去,就这样得了算了。”
说完,她看着秦执反应。
未尝不有一种试探的意思。
她得知道,秦执对她的底线在哪里。
以免往后相处中,让他生怒。
好在,秦执好像对她这些小性子颇能容忍。
“莫急,爷再试两次。”
想他秦执年少盛名,几乎事事在他眼中都轻而易举。
怎的如今,还能被一介妇人的小小发鬓拿捏住!
这要传扬出去,岂不丢人?
若说旁人说他不行什么的他从不觉得丢人,那都不是事实,管旁人如何说去,他秦执若是活在虚假之中还有甚意思。
可若说他因不会梳头被人耻笑,那就是事实了,他亦找不出任何反驳之理。
一向无所不能的尚书大人,紧紧的盯着秦湘玉那一头乌黑的密发,怎的!他往常看得顺心的竟是这般糟心的玩意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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