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家中的弟弟我都管不了，我去外面还能做成什么？”
赚钱固然是重要的，可是不能忘记了为什么赚钱，就是为了能让家中的人都过上舒坦日子。
家里人，自然也包括了他那不言不语的二弟。
沈二沉默了，这种沉默是无言以对，也是自己与自己的拉扯。
沈天金伸出手，他握住了二叔粗糙又砥砺的双手。
“二叔，你要是真的为了天沐着想，就把他交给我吧。”
“天金……”二叔的语气弱了下来，“现在这样便是最好的样子了。”
“若是真如同二叔所说，好歹不会再差了，即便是真的不能治，我带二弟回来，咱们还是照着往常过日子，有何不可呢？二叔，你不能这么自私！”
沈天金这句话说得重了些，可他就是想要激二叔有所反应。
这话一出，仿佛触动了沈二的逆鳞，他抬手就怼在了沈天金的前胸上。
“说的轻巧，我们过的日子，不是你能想得到的！”
“让他去吧！”
叔侄两个人正在胶着的时候，一个女声响了起来。
沈天金抬头，二婶齐氏就站在跟前，她的身后是不言不语的沈天沐。
“珍娘……”
这是沈天金第一次听到二叔叫二婶的名字，那眼神，也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
“他爹，天金说的没错，咱们也没有什么能够失去的了，无非就是再多失望几回。这么多年都过来了，天沐一直很乖，很听话，是该让他自己选一次了。”
齐氏拉着身后沈天沐的手，柔声说道：“天沐，你大哥明日带你去县城，你跟他去吗？”
三个人的目光都齐刷刷落在沈天沐的身上，只有他充耳不闻，如同什么都没有听到一样，依旧摆弄着手中不知从哪里捡来的野毛毛狗。
沈天金抬眼看向齐氏，她眼底有一丝的潮湿，可是却又极力做出微笑的样子，又说了一次。
“天沐，你要是跟你大哥去，你就点点头，你看看他。”
“珍娘，算了吧，咱们还是……”
沈二见不得她这样，走到她的身边，一只手搭在她的肩膀上，仿佛要给她力量一样。
一旁看在眼中的沈天金，顿时觉得自己就如同一个刽子手一样，硬生生将这一家人推到了行刑台上。
但是他不后悔，这个家早就应该不破不立！
他走到沈天沐的身边，“天沐，明日哥带你去县城。”
依旧是毫无反应。
齐氏抬起眼，嘴角僵硬的笑意还没有收起，“你瞧见了，即便是四郎病的再重，也没有这样的时候，他到底与四郎不同的。”
对于齐氏来说，沈天水好起来对她是有不小的冲击。
作为一个当娘的，哪有人对孩子不抱有期望，从前她总是觉得自己或许跟林氏同病相怜，可现在呢……
沈家都好起来了，只她一人，只剩她一人还在挣扎。
自私吗？或许他们真的是自私的，可是她累了，不想挣扎了。
想要接受命运就是如此不公，可偏偏这个时候，沈天金又带来希望。
这希望，对她来说，如同催命符一样，她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力量再承担一次希望。
可是沈天金说得对，天沐是值得这一次希望的，她觉得，或许自己还能扛，能再扛住一次绝望。
沈天金的视线落在了沈天沐手中的毛毛狗上，他沉思了片刻，很快就到院子里面，将柳柳之前带回来的紫花地丁拔了一朵。
“天沐，咱们明日去卖这个，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仿佛真的被他手中的紫花地丁吸引了一样，沈天沐缓缓地抬起头，伸手拿过了紫花地丁，跟毛毛狗放在一块摆弄。
“二叔、二婶，天沐明日我就带走了。”
沈二和齐氏互相看了一眼，就这么一个刹那，两个人似乎觉得沈天金真的值得被相信。
两人点了点头，齐氏深深吸了一口气，硬是压下了眼底之中的湿气，她伸手拉着沈天沐，“走吧，跟娘回屋吃饭了。”
沈天沐依旧是没有任何的反应，不过被齐氏一拉，也就顺从地跟着走了。
沈二的眼神久久没能从两人的身上离开，最后他长长出了一口气。
“天金，明日马车给你准备好，我就不去了。”
“二叔！”
沈天金叫住他，“我不是真的觉得你自私，只是想让你再试一试。”
沈二摇了摇头，没有言语，转身就跟上了两个人的脚步，一同回了屋子。
跟二房一家谈过之后，沈天金的心情也变得格外沉重了起来。
二叔一家跟三叔一家相差太远。
三叔是个火爆脾气，但却永远充满了希望，三婶虽说性子懦弱遇到什么事情就哭哭啼啼，可好歹哭也是一种发泄的方式。
但二叔一家不同，两个人都太过隐忍，不管是什么情绪，他们都能够收藏的十分妥帖。
这么多年，有多少个夜晚是两个人无声垂泪度过的，他不得而知。
沈天金的心隐隐约约地疼了起来。
等到晚饭过后回了屋，沈天金没有立刻休息，而是出了屋子。
当沈天金心中有事的时候，他就喜欢刷马，青木是匹良驹，格外的通晓人性，它时不时地晃着脑袋，乖巧而温顺。
陈氏也发觉沈天金有些不对劲，等到柳柳睡下了，她就披了件衣裳到院子里去找正在刷马的沈天金。
“儿子，下午跟你二叔谈的不高兴了吗？”
“没有。我明日带天沐去县里，二叔和二婶都同意了。”
“这些年你二叔和二婶过得不容易。她们俩还有一个孩子，是沈家五郎，但是生他的时候实在是养不起，你二叔自作主张就给送人了。”
沈天金抬头愣住，原来他真的有个五弟！
在梦中的那个新世界里，他们亲兄弟五个人，亲妹妹只有一个，所以才总是唤柳柳为六六，因为她是沈家的老幺，沈六。
“娘，我一定想办法治好二弟。”
“你以为你二叔和你二婶不想吗？”陈氏伸出手摸了摸青木，“那会儿你还小，还不记事，他们夫妻俩把所有能想的办法都做了个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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