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氏笑道：“没想到你这丫头还有这种城府。你说的也是，不过我这小儿媳王氏，我最了解不过。本也是郡侯府千金，但这郡侯府日暮西山，入不敷出，她的嫁妆少得可怜，嫁过来不到两年，娘家就倒了。我原先觉得她可怜些，就多关照些，不曾想，是贪心不足，愚蠢有余。当初在金陵的时候，你母亲从怀孕生子到缠绵病榻，无暇顾及府中中馈，我就把中馈交给你二婶打理。结果她是弄得一塌糊涂，暗中吞银子，我就不说了，下人们也搞得乱七八糟，不知自己该做什么。后来还是我管着的。”
等到新夫人郭氏进门，这中馈就交给郭氏打理，后来王氏跟着裴世文去了外任，府中才算太平不少。想起那些年的鸡飞狗跳，冯氏都哭笑不得。
裴芳菲笑道：“孙女记得前几年京中的玉清侯府李家被削爵的时候，就是因为侯府内妯娌不和、妻妾不和导致的祸起萧墙。孙女之所以想给笔钱主要就是安抚二婶子。等我出嫁了，您肯定不会让二婶管家吧？所以给她银子也算是堵嘴。再说，二婶心里肯定是计较的，如今我父亲官至三品，二妹妹又有好亲事，年后，我应该也会定亲。您再看看，二叔七品官，两个堂妹都定的是六品翰林家的嫡子。二婶心里能好过么？女人就是有些嫉妒心也情有可原，咱们尽心尽力弥补了，那么以后二婶若是有埋怨，也落不到咱们头上。”
冯氏想了一下，原先她不是没想过补贴小儿子，但总觉得小儿媳是个不明事理的，若是给多了，反而惯坏了，如今想想，一个家族最忌讳就是祸起萧墙的事，所以人心这一项，还是该仔细揣摩、适当拿捏。
用晚膳后，冯氏就让冯嬷嬷让人传话叫老人夫妻两个一起过来。
裴世文觉得脸上无光，尚未分家，他们二房的吃穿用度靠的是公中，其实就是靠大哥的俸禄和家私养着，结果自己夫人还要补贴。估计母亲冯氏是来训斥他们的。
二夫人王氏也心中忐忑，这个婆母，她是害怕的，年轻时没少被婆母训斥。
他们夫妻二人到的时候，冯氏正在抄写佛经，室内燃烧着银霜碳，温暖极了，烛火点了几盏，整个侧厅书房都很亮。
“见过母亲。”两人行礼。
冯氏背光而坐，她的眉目反而隐于阴影，她抬起头，一双精明的眼睛看向他们二人。
“坐。”
裴世文吞咽了一口口水，坐立难安，“母亲，叫我们来所为何事？”
冯氏笑道：“明知故问。”
裴世文转头瞪了一眼王氏，随后道：“母亲，这事就是误会。我们根本不需要补贴。每年您和大哥送的物资、银票，我们还有结余。”
王氏一听这厮把家底都说出来了，踩了他一脚。
冯氏笑道：“王氏，你有话就说，别你夫君的脚踩烂咯。我这个婆母还不至于让你怕到这种程度？”
王氏挤出一个笑容，“母亲，我就是随便一说。我原本以为也就补贴个八百两。结果大侄女说能补贴一千两以上，但是一千两的大额银票，要上报您和大哥。然后这孩子就来跟您说了？真是，还挺快的。”
冯氏端起茶碗喝了一口，“王氏，你还是一点没变，想着法子要攒钱。若是攒钱给你们二房，我也同意。就怕你攒的钱都拿出去补贴你们王家了。”
王氏摆手道：“儿媳绝不敢的。儿媳也有两女一子，知道要为儿女打算。”
“那你发个誓，若你用这笔公中补贴的银子做了什么对不起裴府的事或者拿去补贴你娘家，那么你就死无葬身之地，即使活着以后无人养老。”冯氏拿出一张纸，上面有密密麻麻的字。
王氏一听，有些愣了，“这。”
“你不愿意？”冯氏挑眉道。
“儿媳愿意。”王氏点头，哪怕签字画押，她也同意，毕竟是一笔飞来横财，谁不要谁傻。
裴世文非常羞愧，“母亲，儿子不要。这些年儿子在外任上什么都没为裴府做过，也没有在母亲跟前尽孝，对不住母亲。”
冯氏挥了挥手，“这些都不要紧，都是一家人，况且我没死，就没分家。大房有的，你们二房也有，以后别再说我偏心就是。”说完还看着王氏。
王氏一看，立即低下头，轻声道：“儿媳不敢说母亲。”
冯氏让冯嬷嬷将这张纸拿给王氏。
王氏读了一遍，就是说王氏若是拿了这笔钱，就将失去管家权，且不得做出有损裴府颜面和利益的事，否则就要还出这笔钱。
冯氏最了解王氏，知道王氏的死穴就是银子。
裴世文也凑过去看了一眼，觉得这张需要签字画押的类似于保证书的玩意儿，还真是挺有道理的。因为王氏确实会背地偷偷补贴娘家。
王氏读了之后，心中汹涌澎湃，因为上面写着，裴府公中会补贴二房五千两银子。
这么多银子，王氏简直开心死了，哪还会去细细想里头写着的条款。
“你可看清楚明白了？”冯氏又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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