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翻过山边，照了下来。
大地也随之明亮起来。
四辆卡车就这么带着轰鸣声，行走于翠绿的山间。
而这公路，仿佛随时都会被压塌一般。
太阳渐渐升至空中，时间来到正午。
“先歇息一会儿。”
康德明想着，车子的速度渐渐降低。
而后面的两辆车看到最前面的车速度放慢，自身的速度也跟着放缓。
一会儿，那轰鸣声褪去，随着嘁的一声，那怪物般的卡车终于停了下来。
四辆深绿色的车就这样停在了路边，与周围的环境几乎快融为一体。
啪嗒一声，康德明跳下车，拈了拈身上的大衣。
接着，穿着黑色战服的其他人陆陆续续下车。
他们迅速来到康德明面前，随着康德明的几声口令，便排作了整整齐齐的一排，宛若一堵坚实的屏障。
康德明看着眼前的数人，尽管少得一只手都可以说出来。
但康德明还是轻叹一声，道：
“报数。”
“一！”
“二！”
...
“九！”
随着最后一道洪亮的声音落下，“九”这个数字也深深地落入了康德明心中。
加上自己，只剩下了十个人。
而其余的普通群众，再加上来也不会过三十。
康德明深深地叹息了一下，接着将手摸入黑色大衣之中。
很快，一个塑料袋子被拿了出来，里面装着一本小册子。
解开，拿出来。
这小册子的一角被浸进来的雨水打湿了一点。
潮湿的空气，也让这册子有些沉重。
康德明翻开它，里面写着很多名字，有些名字的前面，带着一个黑色的圆圈。
全是手写的，好些都有点晕开。
接下来，康德明按着名字点了起来。
只是，念到的大部分名字中，都并没有属于它的那一声洪亮。
一个个黑色的圆圈被写上。
由于这册子被潮湿的空气压得沉重，黑色的圆圈只是被晕开，宛若太阳散发着光芒。
整个过程持续了十来分钟。
“郑奎。”
最后一个名字被念到，但是依旧没有那该有的一道声音。
“郑奎...”
康德明又喊了一次，依旧没有回应。
一道沉重的叹息声传来，最后一个圆圈被画上。
康德明神情凝重地望着眼前这几人，只是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便无奈道，
“解散。”
“是！”
这时，众人才散开，去搬车上的物资，准备解决食物问题。
一些人带着沉重的心情，一边忙活着。
“郝澄，过来。”
“是。”
郝澄听见康德明喊自己，很快来到其面前，身子站得很是笔直。
“吩咐个事情，你去把其他人都喊过来，我讲点事情。对了，王光坎那不用。”
“是。”
郝澄刚刚想要离开，步子又突然顿住，转身道：
“报告。”
康德明眉头微皱，看着郝澄，
“讲。”
“报告，车篷内，有位战友昨天晚上牺牲了。”
“......”
康德明心头一颤，带着那凝重的表情地点了点头。
“嗯，可以了，到仪英县的时候，找个好地方。另外，还有事吗？”
“报告，没有。”
“那去吧。”
“是。”
郝澄便迅速离开，到另外三辆车那边去喊了众人。
刚刚的众人，因为经历了昨夜的逃离，都有些心惊胆战的。
就算康德明他们停下车来，一时也不敢随便乱跑，就这么待在两辆车上。
至于李洪文，自然也在其中。
约莫十来号人下了车，有些茫然地望着四周。
但还是陆陆续续地跟着郝澄，聚拢起来。
“稍微散开一点。”
康德明摆手说着。
而众人，自然也是听话地照做。
毕竟他们曾经都还只是普通人。
康德明数了一下，总共十一人。
加上一边没有过来的王光坎和小洛铃，那么现在，这里总共就是有着二十三人。
基本都是满脸憔悴的样子。
“咳咳，”
随着一声略显沉重沙哑的咳嗽声，众人都看向了康德明。
“我呢，也不多废话，长话短说。”
“我们接下来要去仪英县，要跟的，听安排，不跟的，现在走。”
众人先是一愣，然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有谁要说走。
其中的李洪文望着父母，但是两人也都看着李洪文。
“......”
片刻。
“咳咳，好了，”
康德明清了清嗓子，
“就这么定了。”
说完，康德明便转身离开。
众人也就这么散去，一些开始互相认识起来。
一些人则是独来独往。
康德明往回，来到自己所驾驶的那辆车后方，只见那车后蓬上硬是没了一角。
接着手抓住边沿，脚向上一蹬，上了车。
便望见了里面躺着的遗体，头上包着一大圈纱布，但是也被染红了好大一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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