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瓦红墙的紫禁城内,文瑾被男人桎梏在宽大的龙床上,囚禁在他臂弯里的方寸之间。
修长薄凉的指尖压在她的眉骨,如野兽般粗暴地占有着她的身体。
湿濡的嘶吼声喷薄在她的耳廓,当原始的欲望释放过后,他嗓音清冷道:“明日朕迎娶薛凝进门。安排她住在隔壁漪澜殿,你明日一早去门口跪着迎她。”
他是这片广袤大陆的主宰,那九五至尊的帝王。
傅景桁(héng)。
薛凝是薛宰相家的千金大小姐,她同父异母的姐姐。
君上将迎娶薛小姐做他的贵妃了。
那无名无份,夜夜承欢在他身下,多年来与他同居龙寝的文瑾,原来…什么都不是吗。
“是,奴婢遵旨。”文瑾轻声应着,薄颤的嗓音泄露了委屈。
奴婢是不可以委屈的。
她怎生忘记了,她不过是供御驾亵玩的奴婢,那卑贱的挑灯伴读罢了。
是他多年的宠爱使她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了吧。她不是他的妻子,他并没有背叛她,她需要压下心头这多余的背叛感,并非所有陪伴付出都会换来白首到老,君上纵然说过会娶她也不过一时兴起的醉话……
“明儿一早奴婢便去跪迎贵妃娘娘入门。”
“乖。”傅景桁将修长干净的手搭在她细腰,如过去他们还好着的时候那样,从后面抱住她,亲吻着她耳后小痣,“明日夜里,朕和薛凝在漪澜殿洞房,不回家了。不必等朕。”
“好。”
家,是指他们同居的这处龙寝吗,那属于他们的家。
他明天起不回家了。
他不要她了。
可,她却怀孕了,怀着他的龙种……
文瑾心头有丝丝缕缕的疼意,身体上欢好后的酸痛余温仍在,他颇为旺盛,日日耽欢,却从不给她服用避子汤,她到底是怀孕了。
她嘴唇惨白着,没有一丝血色,原本攀在他颈项的手,缓缓离开他曾带给她欢愉和港湾的精硕的身体,继而摸在自己仍然平坦还未显怀的小腹上。
这么多年,她是他唯一的女人,怀孕三个月了,怀着君上生平中第一个龙嗣。
曾几何时,他最爱她的那几年,他说以后他们的孩子,叫长林,傅长林会是他的皇长子。
现在她怀了他的长林,他却不要长林他娘了,他有他的贵妃娘娘了。
文瑾湿漉漉的大眼里盛满苦涩,一直没有机会告诉他,她怀孕的消息。
他近来太忙了。
太医诊断出她怀孕那天,他正在追求薛凝,和薛凝在御花园里的道清湖里泛舟观荷。
孕期三个月这天,他终于追求到了薛凝,带着他的婚讯回来了,并昭告天下,将于明日纳薛凝为贵妃,赐居龙寝隔壁的漪澜殿,与御驾比邻而居。
现在,怀了长林的事,还需要告诉他吗。除了使自己难堪,意义何在。
“桁哥……”文瑾将他乳名唤了出来。让她最后一次唤他乳名吧,像过往那样。
桁哥。
那承载着他们幼年,少年,青年近十七载记忆的两字,如在静谧的湖面点下圈圈涟漪。
自他登基,已经多年没有听她如此唤他了。
傅景桁扣住她小巧的下颌,在烛火里,用深邃的眸子逼视着她,不放过她面颊上任何一个表情,“注意你的身份,别忘了你该称呼朕什么!”
身份,她那层卑贱的供他亵玩的奴婢身份?
他孩子母亲的身份?
还是那层,几乎被她遗忘在厚厚的灰尘下,那被他处处提防着的,他的政敌摄政王义女的身份?从何时起,身为伴读的她被禁止踏入他的书房,何其讽刺!
“奴婢知罪。奴婢是说,君上。”
君上。
生疏的二字,使方才滚烫的侍寝夜变得带着冰冷刺骨的疼意,她几乎窒息。你瞧,说好了彼此守护,怎生他却先变卦了,和欺辱她的死对头继姐结了连理之好?是了,她不过是被薛相嫌弃而褫夺薛姓的野种,又无一个开国元勋外祖...
傅景桁将面颊搁在她颈项,在夜色里端详着她那曾经令他魂不守舍的娇美侧颜,曾经她还未出卖他……
“难过?”他嗓音冰冷。
“奴...没有身份难过。”十七年相识,七年相爱,患难与共,换来一场抛弃。怎能不难过。
“既非妻,又非妾,你是没有身份。”他讽笑。
文瑾合起眼睛,背对着他,泪水打湿了枕头。
室内那烛火,恍惚间,使她回到了多年前的那个暴雨夜里,君上那时还不是九五至尊,他还是那个被幽闭在紫禁城冷宫内,在廊下哭泣的少年。
她自小是君上的贴身伴读,陪他读书写字,为他磨墨铺纸,与他畅想未来,多年前他有次醉酒,在扑朔的烛火里,半眯着醉眼把一块红丝绸盖在她的头顶,将刚及笄的她压上了龙床,夺去了她的守宫砂。
从此她除了为他伴读,多了为他伴寝的差事。
只要他要,无论何时,不管在何处。在龙寝那扇古色古香的小窗窗棂上也是有过的,沐浴着那霜华月色的交颈之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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