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符板、将军炭，福神鬼判请进门；
金八宝、黄龙钱，西番经轮床前挂。
檐楹插芝麻秸，院中焚柏枝柴，皇家守岁的习俗，与民间一般无二。
乾清门从小年开始就没断过鞭炮声，到处张灯结彩，一派喜庆。
按照惯例，除夕这天，皇亲国戚们会前往昌平皇陵祭祀。
作为外戚的国丈周奎也去凑了个热闹，全然不顾圣人的教诲：
非其鬼而祭之,谄也！
崇祯皇帝今晚在宫中设宴，邀请了宗亲贵戚的代表上百人，周奎也在受邀之列。
他懒得再折腾，另外也想跟女儿说说话，所以完事之后直奔了皇宫。
周皇后得知父亲提前来了，挺着大肚子就要起身相迎，周奎老远看见，连忙喊：
“哦哟！作那个老孽，你勿要动的！万一有撒体事情，吾就成阿无卵了！”
周后听了笑吟吟地站住脚，等周奎来到近前，她才笑道：
“爹爹，怎么来的这样早？宫里可不兴说乡音的……”
“嗨，一着急忘掉啦！我闲着也没事，就先来了。另外还有个事想跟你说说，风大，咱们进去说。”周奎边搀着女儿，边往屋里走。
直到两人在暖阁里坐定，周奎才开始讲述：
“今天不是祭祀去了，拜长陵的时候，我听那些个亲王都在议论，说锦衣卫那边好像有什么好买卖，都在商量着入股的事。”
“我寻思着，这好事咱也得掺一脚啊，就问能不能带我一个。谁想代王朱鼎渭好生无礼，说想入股不是用钱，得用土地。”
“最少五百亩，作价两千五百两，年利二百五……这不是骂人吗？不但糟蹋我穷，还骂我傻！二百五，咋就那么巧呢？”
周后听了掩嘴笑道：
“爹，人家说的是真的，不是故意笑话你！那是朝廷为了照顾流离失所的百姓，想出来的权宜之计，是用海贸集团的份额换土地！”
“主要在皇亲里头发行，收回来的土地就用于屯垦，让老百姓耕者有其田，都能吃饱饭！土地给了朝廷的，以后会按出资比例享受分红。”
“海贸！怪道说的呢，那可是一本万利的大买卖！我可听人说了，那些海商都恨不能整船整船往回拉银子！”周奎一听是投到海贸集团里，当即眼睛就亮了。
“丫头，咱家发达的时间还短，不及那些勋贵底子厚，遇到这种好事更应该抢着上。可是咱没那么多地呀！你告诉爹，这事是谁做主？”
周后知道老爹这是老毛病又犯了，就是爱占便宜。
大明朝的后妃，基本上都是民间出身，比如周奎之前只是城东一个算卦的。
于是她故意将事情说的含糊其辞，道：“爹你有所不知，这事还真不归户部管，而是锦衣卫指挥使傅大人提出来的，审批资格的事，自然也是由他做主。”
锦衣卫？周奎听后吓了一跳。
这怎么他们权责又变大了？
连经商的事也归他们管了……
忽然反应过来：自己现在也是皇亲国戚了，怕他们干啥？
自己是皇后的爹，找他帮忙他还能不给面子？
心说：“呀，过年这阵子，那位傅大人可能挺忙吧？也不知道今天能不能看到他本人……”
周后还有一个多月就将临盆，所以不耐久坐，这会儿要回去休息了。
周奎跟女儿告别，由一位内侍引路，来到专门给外戚休息的宫殿。
周奎忍不住问道：“锦衣卫指挥使这会儿在宫里吗？”
小太监应道：“回国丈，那小的可不知道。指挥使大人掌天子亲军，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的……”
别说真不知道，就算知道也不能随便说。
在宫里生存，首要一条就是嘴严。
其次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别人的闲事更不要管。
周奎失望地落座，心想看来只能晚上宴会的时候再打听了。
焦躁地等到宴会时间，周奎早早来到殿外等候。
不一会儿，勋贵们陆续达到，多是老朱家的近支。
见到周奎在，有几个善于交际的才打个招呼，大多数人都选择无视他。
其实也不难理解，他们都是真正的皇族血脉，周奎在前几年还在城门楼摆摊算卦，能被认可才奇怪了。
周奎也不尴尬，见人就聊上几句，硬凑过去听人家聊天。
周后很有贤名，加上即将诞育龙脉，大家多少会给点面子，所以就任由他听。
“今天虽说是过年，但不耽误咱们说事儿！必须把那事给压下去，不然以后咱们都得喝西北风！”
“就是也不知道谁出的馊主意，削减开支削到宗室头上了，真不知道这是谁家的天下了？”
“我知道！我打听到是锦衣卫指挥使傅斯年的主意！这小子抄家抄上瘾了是怎么着？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回头非参他一本不可！”
“嘘……我看你是拎不清自己的位置了！你个闲散王爷，去跟当朝最红的密谍头子硬刚？随便栽你个罪名，没准你们那一支就没了！”
“怎么着，我们都是太祖嫡传，还让臣子欺到头上了不成？”
“都少说两句吧！皇上也有皇上的难处。现在不是洪武初年了，宗室就那么几个……你们说各家有多少人？人人都领一份俸禄，大明朝就快被吃垮了！”
又有一个明事理的道：“你们还骂人家傅斯年，没他咱们今年才真要喝西北风呢！要不是他聚才有方，给大明朝的财政喝了口老参汤，咱今年都得歇菜！当时连辽饷都凑不齐了，你们还想领钱？”
“嗨！你们呐，都是坐井说天阔，根本没看明白朝廷的意图。待遇是削减了，可赚钱的机会给你们了呀！都知道户部牵头的‘土地换股份’那事吧？那就是换一种方式给咱们谋福利！”
“哦？你懂，那你快给咱们说说！”
那位勋贵也是真明白内里的门道，将里面蕴含的利益说得清清楚楚，众人无不赞叹，这才明白这则听起来有些荒谬的办法，竟然能让自家获取更大的利益。
周奎听得清清楚楚，更坚定了想要掺和一脚的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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