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步伐无序的脚步声由远至近，关节弯曲活动时发出的脆响一声接着一声，发出声音的东西既没有直接现身，也没有彻底隐藏自身，行动模式相当矛盾。
缠满锁链的鬼影刚浮现出轮廓，提卡斯却叫住了它。
“没关系，你继续戒备。”
“……”幽影无言再度隐去身形。
“这个地方本来就不是你该来的地方，我劝过你，但你好像没有把我的话听进去。”提卡斯的目光透过暗影直视着躲在暗处的怪物。
“不过这种姿态确实更符合亵渎者的身份了。”
意识到已经被察觉，怪物所幸不再躲藏，渐渐靠近过来。
比起生物，这头怪物更像是某种金属的聚合体，黑色丝线与金属纤维相互纠缠在其体表窜动，大半的身体全由呈现半融化状态的金属组成，每当怪物动作，金属上的纹路都会出现拉伸和收缩的情况，就像是被牵动的肌肉组织一样。
提卡斯伸手一抓，灵性犹如一张无形大网骤然收拢，强行与空中弥漫的金属粉尘相撞，在爆炸前消融了它们。
看着阵阵细密的破裂声，一根冰针凝聚在他的手中。
将冰针轻轻插入地面，无声传导的热量终于找到了宣泄口，疯狂涌进载体，冰针刹那消融又被高温直接蒸发。
“在梦里死去吧，起码你能以人类的身份消逝。”
两位头戴面纱的歌者一左一右出现在提卡斯的身侧，她们好像一直都在，又好像从未存在过。
透过面纱的歌声，婉转而温和，缓缓吟唱着某一种安魂曲。
“呃，呃啊啊……”
怪物的反应异常激烈，不断嘶吼出声的同时，甚至不惜引爆身体的一部分也要干扰歌声，但安魂曲并非只能通过听觉影响听众，灵魂同样是传播的媒介。
歌声直达灵魂，怪物的身体逐渐瘫软，它深知自己一旦沉睡过去，就将再无醒来的机会，既然脱困无望，不如放松一搏。
怪物主动匍匐在地，佝偻的后背上竟然藏着一个大洞，呈现半融化的金属部位在这一刻完全融化，液体金属一路顺着洞口涌入。
这番奇怪举动引起了提卡斯的注意，失控的罅隙能力者都会沦为受本能驱使的野兽，从无例外，可怪物一系列的表现都不像是彻底丧失思考能力的样子。
是它身上的非凡物品，还是能力的特殊所致？
提卡斯还在思考的间隙，一声轰鸣炸响。
一枚圆筒状的炮弹从洞口出膛，径直飞向仍在吟唱的歌者。
歌者并未移动半步，只是歌声发生了变化，本就平缓的歌声变得更加柔和，空气在歌声下变得异常黏稠。
袭来的炮弹深陷在空气所化的泥沼中，被一点点消磨掉动能，最终停在歌者面前三十厘米的位置，难以再靠近半分。
但这还没完，内嵌在炮弹头部的乃是圆锥状的金属药型罩，爆炸在炮弹内部引爆，冲击波毫无保留地轰击在圆锥后方，推动着金属往外直线喷出。
强大的动能作用下，赤红的金属射流聚集一点轰穿了阻碍，以每秒三千米的速度将歌者拦腰射穿。
歌声戛然而止，另一名歌者也停止了歌唱，转而担忧地照顾起受创的同伴。
“果然……”
拾起地上留下的一块弹片，提卡斯终于肯定了自己的猜想，方才的炮弹结构并不算复杂，可要实现金属射流，原理就必须要掌握。
虽然不明白其中的原理，但他明白这绝非是发狂的怪物能够施展出的攻击。
也许这家伙还有救。
“我，呃啊啊，怎么了……”
每当意识沉沦在罅隙气息的同化时，深邃仿佛包容了世界一切事物的雾光都会在关键时候将他拉起。
维里恩只能隐约感知自己身在何处，身不由已用来影响现在的他再适合不过。
直到歌声响起，他才总算恢复了一点神志，距离清醒还远远不够。
怪物低头嘶吼着，嘴里念叨起断断续续的话语，时而抬起前肢想要扑向歌者，时而癫狂地用头撞击石壁，两种意识在争夺着躯体的主导权，意识难以达成一致，也就造成了怪物行动的混乱。
提卡斯静静地看着这一切，没有再采取任何攻击的手段。
从古至今，从未有过罅隙能力者在失控后恢复的案例，一旦开始失控，一切手段都只是无用功，眼前的怪物不仅能够思考，为人时的神智也得到了保留，无论它能不能恢复过来，这都是一个宝贵的案例，尸体有被回收剖析的价值。
到底有多少灾难是因为罅隙而起的，又有多少人受它迫害，回忆起停尸间里那一具具粉身碎骨的同伴尸体，能体面下葬的又有多少呢。
身为半神提卡斯明白罅隙的存在已经是世界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既然无法改变这点，那至少多一点挽救的手段也好，他由衷地期待着维里恩能够醒来。
幽魂有些不合时宜地出现在怪物的身旁，锁链的摩擦声比先前要急促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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