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儿啊……”
李氏伸出手握住裳华的，张口欲言，却一时不知该怎么说。
裳华见状，反握住她问道：“娘亲怎么了？”
李氏看着她清澈又显得深邃的眼睛，一时之间觉得有些陌生，再看之下，里面流露的关切又如温泉一般流遍全身，她突然轻舒了口气，觉得自己的担忧都是多余的。
“娘是怕你不开心。”李氏叹了口气道：“这回的事外头闹的还挺大的，也不知道那大皇子发了什么失心疯，把你推到了风口浪尖上。这年头，虽然对女子的束缚没有以前那样大，可这京中的名流勋贵却还是重规矩的，娘怕你以后的日子不好过啊。”
裳华闻言忍不住笑了，握着她的手晃了晃：“这有什么不好过的，我又不嫁给大皇子，又不嫁什么名门权贵，怎么就不好过了。”
听她这么说，李氏一下子怔住了，好一会儿才结结巴巴的道：“你，你难道不想高嫁，做个名门夫人，外命妇什么的吗？”
裳华笑道：“做名门夫人，外命妇有什么好处呢，咱们家从最下等的商贾成了官家，也不见得比以前强了多少。娘亲成了夫人，也不见得比以前快活，就连当今皇后都没有自由，当名门夫人有什么好处。”
李氏万万没想到她这么说，握着的手抖了抖，眼眶倏地就湿了。
她管理外头商事，从小便不弱于男孩子，又是个性子大咧的，少有这种感性的时候，可今日不知怎么的就没忍住。晃着裳华的手只觉鼻子发酸，好一会儿才道：“好华儿……”
裳华拿了帕子给她。
李氏不好意思的接过擦了擦眼角，哽咽了一会才道：“我这真是的，这一把年纪了突然就跟小姑娘似的。”
裳华忍不住笑她：“看来娘亲做小姑娘的时候没少哭。”
李氏轻“呸”了一声：“娘小的时候也不哭，谁要是真惹了我哭，我就把他揍的天天哭。”
裳华又忍不住笑了。
她小时候也是这样，经常把几个星君家的孩子揍哭，没少被母后骂。
李氏有些感慨，看着她道：“娘是觉得我的华儿长大了，在这京城，你看有几个不想高嫁的，咱们家里，大丫头现在都十七了，亲事还没说妥当，就是不甘心随便找个人嫁了啊。再看你祖母，以前在安阳城就爱脸面，现在更是要脸，恨不得自个儿当个一品夫人才好，你当她今日为何这么轻易就放过你的事？”
几个孙辈子女中，许老夫人最不喜欢许裳华，觉得她半点上不了台面，以后出去了也是给许家拖后腿的，平日里就不待见，惹出了这等祸事反而重拿起轻放下，实在有些奇怪。
李氏叹气道：“她是恨不得家里人人都是皇亲国戚啊！”
想想今日许老夫人的脸，她摇头道：“你祖母她没什么远见，也不会把你们这些孩子的终身幸福挂在心上，她想得是能让许家更进一层，她自己越来越好，你们都是放在第二位的。那大皇子虽说外头风评不好，将来也不可能登上宝座，但毕竟是皇上的儿子，要是能结亲，我们就是皇亲国戚了，你祖母就是抱着这样的念头的。”
裳华倒是没想到这些，许老夫人在她心中的印象一向不好，此时听了也不觉得有什么意外、难过的。
李氏又道：“可娘不这么想，只要是你喜欢的，也喜欢你的，便是好孩子，能对你好，家里的人事也不让你难过，这就是最好的了。那些权贵势力纵然令人向往，可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李氏虽是商人，却也精明，尤其是从单纯的商贾变成官家夫人，从南方的安阳城到权力中心崇安城，这一路走来见识了太多权势。有权能使鬼推磨，可付出的代价也是惨痛的。
她自己没有一段好姻缘，却是希望裳华能遇到良人，可京城名门中，就算遇见良人，上头也有公公婆婆、祖父祖母、家族家规压着，不能随心自在，活着身上压着一座大山，有时候就是死了都不得安宁。
她怕裳华因为这件事在京城中没了好名声，为以后难以高嫁而伤心，却没想到她是和自己想到一块去了。
裳华握着李氏的手，笑道：“娘亲就放心吧，我又不想嫁入名门，这样就挺好的，最好娘也能养我到十七岁，到时找个在京郊的人，建个庄子，自由自在的不挺好嘛。”
反正现在这具身体才十四岁，三年的时间她应该也脱离了，到时候嫁人嫁谁这都是许裳华的事情了，跟她无关。
李氏道：“娘当然养你，你要是不怕老啊，养你到二十也没问题。”
“那就好。”裳华笑着靠在李氏肩头。
“不过……”李氏迟疑一下，突然问道：“华儿啊，那大皇子，你以前真的认识吗？”
“……”
“华儿？”
裳华咬牙切齿：“不认识。”
要是真的再见这个大皇子，她一定找麻袋把他套起来，先揍一顿再说。
他来这一躺，转身拍拍屁股走了，是给她惹了多少麻烦。
李氏自然还是相信自己的闺女的，听她说不认识便放了心：“也没什么大事，娘回头再给你派些人用，省的再有人进来了，过几天就是梅林宴了，你收了帖子就不能推却了，这几天先不要出去，免得到时有人拿这事说你。”
裳华点头：“嗯，娘亲给我寻这么多书，我连梅林宴都不想去了。”
李氏伸手点了她额头一下：“也不知道是随了谁，突然就爱上看书了。”
她自己是商贾，许二老爷许成武是御林军副统领，算是半个武将，许老太爷和许老夫人也都不是读书人，说起来确实不知道随谁。
“哦，对了。”李氏突然想起来什么：“你三伯最近有几个学子来家里，都是年岁相仿又适龄的公子，他们对府上不熟，走动起来难免有不对的时候，你别出去跟他们碰上。”
许三老爷许成文，进士及第，如今在翰林编修，翰林一向有储相之称，若是混的好了，将来很可能做宰相的，所以许三老爷可以说是给许家正名的存在。
外人以前还有很多说许家因为救了大皇子，一家子人鸡犬升天的，但自从许三老爷入了翰林院之后，这种声音就少多了，所以许老夫人格外疼爱这个幼子，连带着爱屋及乌，对许嫣然都多有纵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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