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幕如帘，垂落大地。
马车上的人看着茶摊，
茶摊中的人看着马车。
在雨水的分割下，俨然像两个世界。
近在咫尺，却远在天涯。
“在我的眼里，天地浩荡，此界不过只是我人生中走过的一处地方而已。”
“在那些人的眼里，或许方圆三十里的天地已经是他们人生的全部，生于斯长于斯，外面的世界对他们而言则是混沌的，只能通过外人的只言片语去幻想。”
“所以，每个人眼里的天地都不一样。”
秦寒靠在马车上，徐徐说着，
“在家乡时，我看到的世界，仅仅只是一个蓝星。”
“到了永生世界，顿觉世界之大，从开始的忐忑，直到熟悉，直到得心应手。”
“来到域外前，我不断的猜测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等深入其中才知道，原来域外是这个样子。”
“不过，在我认为已经了解蓝星、永生世界，乃至域外的时候，忽然又对其感到陌生。”
“实际上，无论蓝星也好，永生世界也罢，我了解的并不深入，一路走马观花，从未静心观看。”
“我虽是太阴宗的宗主，但在宗门待的时间甚至不如刚入门未久的弟子，对宗门的熟悉，更是比不得任何一名弟子。”
“我所认识的宗门，仅仅只是资源、功法，实力，我所经历的一切，也都只是在冲着一个又一个的目标前进。”
“不过，既然每个人的天地都不一样，那么我的天地，不就是用我的经历构筑起来的吗？”
说到此处，秦寒沉默了下来，似乎抓到了什么，却感觉什么都没抓到。
这时，万道皇主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还差得远，你闭上眼，能看到天地吗？”
“若能看到，它清晰吗？”
秦寒闻言，缓缓闭上了眼睛，
可任凭他怎么想，也看不到天地的样子，
更别谈清晰了。
他摇了摇头，“看不到，什么都看不到！”
欲念之蛇：“主人您是疯了吗？什么看不到？你在说什么啊？”
“难道是淋着雨，风寒入体了？不对吧，以您的身体，扔到冰窟窿里也不会冻着呀。”
马车内，
万道皇主的声音传来，“雨停了，老夫要进城吃饭，快走。”
秦寒自语道：“入道岂能那么容易，再走走看吧。”
甩动缰绳，马车徐徐前行。
这一走，便是十年。
十年里，他们走过了千山万水，走过了无数城池，
见过了无数的村落，见识了人间繁华，亦见到了民间疾苦。
可秦寒心中的天地，却始终没有见到。
这一日，
夕阳之下，马车咿呀而行。
似乎年久失修，原本崭新的马车已经不堪负重。
随着咔嚓一声，
整个马车居然散了架。
小金眼疾手快的跳了下来。
秦寒也不差，脚尖一点，一个鹞子翻身便稳稳落地。
反倒是万道皇主，啪嗒一声，一屁蹲坐在地上。
小金笑的前仰后翻。
“哈哈，你这老头也有今天。”
“十年里死皮赖脸的跟着我们，吃我们的，喝我们的，送你回家，就是不说。”
“现在好了，没了马车，我看你怎么牛气。”
万道皇主：“哼，就知道欺我这老人家，小小年纪，一点公德心都没有。”
“见到老夫摔倒了，甚至扶都不扶一下。”
小金掐着腰，乐不可支道：“关我屁事，我没文化，没道德，你能怎么样？”
“活该！”
万道皇主瞪了他一眼，然后目光准备去捕捉秦寒，
不过在周围一看，压根没看见这小子的身影。
往远处一扫，
却见秦寒不知何时站到了远处的高地正往下眺望。
顺着秦寒的视线，
高地下方，是一片一望无际的平原，
平原上，一条如玉带般河流川流不息。
河流边，良田千顷，不少农人正赶在天黑前在地里劳作。
再远处，则是一处村落，
村落里，此刻炊烟袅袅。
秦寒：“村落逐水而居，这是生灵在利用自然。”
“他们构筑的村落，诞生的文化，不都应该是这天地的一份子吗？”
“这些年我一直在追逐天地，一直在看所谓的天地。”
“极力想要将众生和天地分开，单独领悟。”
“可越是看，则越是觉得众生和天地关系紧密。”
“没有天地，则没有众生，没有众生，则天地萧条，荒芜一片，毫无意义。”
“我一直在找天地，一直觉得天地在远方，可实际上，无论我走多远，看到的无非只是新的地貌，新的文化，新鲜的人与事而已。”
“若一直看下去，则天地没有尽头。”
“如今猛然一看，天地不就在这里吗？”
“天地恒在，闭眼它在，睁眼亦在。”
“众生亦是如此，无论是帝王将相，还是升斗小民，亦或者万物生灵，他们都在眼前。”
“立足之地是天地，目之所及是众生。”
“学，无止境也。”
“天地，无止境也。”
“人心人性，亦无止境也。”
身边，欲念之蛇冲了过来，
担心的看着秦寒，“主人，您没事吧？”
“我怎么感觉，你的病越来越重了？”
“那有什么天地众生啊，咱不悟了，回去换个方法吧？”
这时，
却听身后传来一道清朗的笑声，
“既然你知道了什么是天地众生，那么接下来就要入世了。”
“之前的你，只是在看，以后就要去做。”
“历经人生百态，方知其中滋味。”
“记住一句话，心外无物，一切烦恼皆是虚妄。”
“反复琢磨，仔细琢磨，你会有收获过的。”
说罢，就听一阵马蹄声响起，
欲念之蛇猛然回头，顿时吓了一跳，
他赶紧拉了拉秦寒，
“主人，不好了，那老头骑上马儿跑路了。”
秦寒回过头看着绝尘而去的万道皇主，
面无表情道：“那马儿本就是他的，骑走就骑走吧。”
欲念之蛇，“不是啊，我说的不是这个，他、他腿脚没毛病。”
“这十年来一直在骗我们呢。”
“不行，我受不了了，我要追上去揍他一顿。”
“主人您别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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