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不会了。”杨戬还是同样的答案，“哥哥，你知道的，我一直是心服口不服的，有很多话都是不过脑子就说出来了。其实我挨打的时候也不想顶嘴，可是这板子落在身上之后我哪还顾得了那么多啊？有时候也是想逞逞英雄，不愿意认怂，不想说服软的话，和你顶嘴也就是过过嘴瘾。以前我总是和父亲顶嘴，但是只要他动手打我，我肯定会马上闭嘴，因为我知道我要是再继续顶嘴的话，他一定会打得更重，与其如此，我还不如老老实实默默挨着，父亲打几下训我一顿，最多再关我几天也就过去了。其实我师父很少罚我，也很少打我。我第一次惹他生气的时候，他罚我跪一个时辰思过，但其实我只跪了两炷香的时间，师父就不忍心罚我了。虽然我平时也会和他顶嘴，但是只要他一生气，不用他说什么，我心里就怕的不得了，连多看他一眼都不敢。只要他甩给我一个冷眼，我肯定会立刻认错，我真的特别怕他不理我。哥哥再生气都不会不理我，但我师父若是生起气来，可以整整几个月不和我说一句话，不见踪影都是常有的事。每次我闯祸，你跟父亲一样打我一顿板子，也就不会再追究我什么，打过之后你们气也就消了。可是师父不一样，不理不睬，不闻不问，置之不理，不管我观察多久，我都无法猜不出他的心思，更无法确定他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这样漫长的等待让人很难受，因为无法确定是不是会有一顿责打等着我。”
杨蛟舀了一个汤圆喂给杨戬，“幸亏师伯不是经常动手的人，我瞧见的这两次，这下手可是太重了。”
杨戬咽下口中的东西，“我若不是让梁鹤宣帮我做傀儡在玉虚宫替我受过，师父他也不会生那么大的气。他是担心那个傀儡的事情败露，被人抓住可乘之机治我的罪。其实我都后悔死了，早知道会惹得师父勃然大怒，我还不如自己在玉虚宫扛了那一百鞭子，那样的话最多也就是被师父骂几句，他肯定不会打我的，也就不用挨那顿藤条了，那顿藤条打在身上的滋味我真是永生难忘，痛入骨髓。其实我知道师父那天是收着力的，不然那么多下我骨头早就断了。”
杨蛟用勺子翻动着碗中的汤圆，“你也是为了师伯能早日恢复自由之身才去玉虚宫铤而走险的。师伯明白你的孝心，他再生气也不会照死里打你。打得再重，也只是伤了皮肉，多养一阵也就好了。何况杨二公子这清澈深邃的双眸，受了委屈楚楚可怜的样子，叫人还怎么忍心伤害呢？”
“错就错在我不该跟师父耍心眼，我这点小聪明怎么可能瞒得过他的眼睛。还有就是我低估了师祖对师父的包容程度。在玉虚宫，我师父是随心所欲，为所欲为，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师祖说要我师父闭关，可只要我师父不愿意，我师祖就会由着他，根本就不会说个不字。上一次师父冲出结界的事，师祖只不过是口头上说要惩戒师父闭关五千年，我却傻乎乎的当真了。若不是前些年和师父去玉虚宫住了一段时间，我还真想象不到师父在师祖面前那份无赖样子。”
“我不信，师伯就算再怎么无赖也是仙风道骨，清冷孤傲，气度卓然，风华绝世，断然不会像你那般泼皮。怎么，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电灯啊！”杨蛟囫囵吞下一个汤圆。“难不成只许你跟自己的师父撒娇，就不许别人也和自己的师父撒娇了吗？”
“你不信算了。”杨戬不悦道：“你怎么还自己吃上了？”
杨蛟瞪了杨戬一眼，“我饿了不行吗？忙了一下午让我吃一口都不行啊？”
杨戬皱着眉头，“我也饿。”
“你都吃了那么多点心还有脸喊饿呢？给。”杨蛟喂给杨戬一个汤圆，“师伯说得对，带你出来就是带个小祖宗，能不能帮不上忙暂且不说，还得让人伺候你。”
杨戬咽下口中的东西，“怎么，不想伺候本公子啊？旁人想伺候还没这机会呢。你是我哥哥，你不宠着我还想让谁宠着我？”
杨蛟笑道：“有师伯宠着你还不够啊？”
杨戬眨动双眸，“哥哥，我有师父疼我，你就不想宠我了吗？我有师父，也要有哥哥。我愿意和师父一起出外云游，做一个听话的小徒弟。可我也愿意跟在哥哥身边，做你的跟班。”
“杨蛟的弟弟自己不宠，难道还要别人来宠吗？我心里特别高兴能多个人疼你护你，你有师伯这么好的师父，是天大的福气。”杨蛟继续喂着杨戬汤圆，“我虽羡慕，却不会嫉妒。我记得第一次去玉泉山的时候，那时你还躺在床上昏迷不醒，师伯的目光像剑一样锐利，似乎可以刺穿我的身体，我从没见过那种让人冷得彻骨，望而生畏的眼神。之后，他确认了我的身份，看我的眼神不再充满敌意瞬间就变得慈爱了许多，他的眼神让我恍惚间有种见到父亲的感觉。我没想到他竟然那么放心让我留下来陪你，这些年来，从没有人给过我这么大的信任，即便是我师父，也从未完全没有戒备这般信任过我。我真的没有想到，一个从前没有任何交集的师伯可以如此无条件去相信我，接纳我。”
杨戬抬眸看着杨蛟，“哥哥，我知道这些年你吃了很多苦，受了很多委屈，你也碰到了很多坏人，你变得多疑多思，所以你不敢去轻易相信别人，你害怕，因为你已经输过一次，所以你不敢赌，也没有勇气再尝试。所以见到我师父之后，你觉得太出乎意料，太难以置信，你不敢相信一个和我没有半点血缘关系的人会对我这么好，甚至是不惜自己的性命也要救我。仅仅是因为我是他徒弟，他就可以不计代价，付出一切，却不图回报。你更不敢相信会有人这般包容你顽劣成性的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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