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漾花了好大的劲儿才拉开扭打在一起的两位天君人物。他按着宁十九坐下,把这位护在身后,然后一边手扶着膝盖喘粗气,一边瞪着同样大喘气的容砂公子。
“我说……君子动口不动手,你们都是何等身份,何等年岁,何等手腕,怎么还学那街边流氓智障,一言不合就要打架?”
“你就偏心吧。”凤凰捂住有点儿肿起来了的俊脸,怒目而瞪,那姿态再无出尘缥缈的仙气,倒呼啦啦多了很多接地气的味道。他看着陆漾,愤怒又委屈地大声抱怨,“看不出来么,他侮辱我!”
陆漾对这个理由瞠目结舌,表示完全不信:“要说侮辱公子你最甚的人,怎么着也该是我吧……”
“那不一样!你本性就如此恶劣,和你计较那是没完没了,自讨苦吃,而且还总会正中你下怀,我闲得发霉才去和你瞎掰扯皮!可小十九他——小十九他——”
陆漾翻了个白眼:“他不像我这般恶劣?所以你就闲得发霉去和他扯皮……”
“小十九他当年多么善良可爱!如今怎的如此堕落?”容砂愤愤地啐道,“定是阿漾你这厮带坏了人家!”
陆漾哼道:“家务事,我吹皱一池春水,也与公子无关。”
容砂指指脸上的淤伤,表示还是与他相当有关的。
……
“遥想天地初开,人族新兴,万物废而山河乱,吾走于世间,理尘缘,断因果,寻天外有缘人——”
凤凰开始讲述。他看着明明歇了好一会儿,喘气声却依旧没能平缓下来的陆漾,好心问道:“不如先出去……”
“帝君说你最好不要出去。”陆漾斩钉截铁地打断他,“我死不了,便在这儿谈,我死不了。”
凤凰盯了他半晌,终是叹了口气。
“——尘缘未清,因果未断,我唯一做成了的事,便是找到了与我有缘之人。”
“何人?”
“来看。”
凤凰慢慢地捏着法诀,便是在这没有灵气也没有妖气的九幽地底,他依旧能轻松地玩出各种大型法术,看得陆漾眼热不已。
下一瞬间,场景变换。陆漾站在破旧但还算热闹的面馆里,一眼就瞧见了凤凰说的那什么“有缘之人”。
那人衣服和脸色都白得可怕,静静地端着大瓷碗,似是浅浅一笑,可那笑容死板又惊悚,全不像活人所为。接着,在陆漾一眨不眨地注视下,那人笨拙地捏着筷子,从碗中挑起一根面条吃掉,继而又将碗中汤水痛饮了一口,再然后,他带着那僵硬的笑容,用音调毫无起伏的骇人声线笑道:
“杂碎……”
然后陆漾的眼前就成了一片漆黑之色,他下意识地问了一声:“怎么了?”
“没事儿。”凤凰的声音响起在他左手边,“就是,嗯,我死了,那段记忆就中断了……”
天壑独有的暗红血光重新照亮了视野。陆漾眯眼打量着凤凰,琢磨他这话里头蕴含的信息。
旁边宁十九就干脆得多:“那是老魔?很久之前的陆漾?”
凤凰点头:“他那时候还没有名字,相貌也是并未定型,但毫无疑问就是他。”
宁十九追问:“那我呢?我在哪儿?”
凤凰露出含义莫测的表情:“他用来杀我的那双筷子,就是你了。”
“……”
对于这样的场面,陆漾和宁十九都有些不忍去仔细遐想。过了也不知多久,陆漾终于勉强接受了那个像鬼更甚于像人的白色家伙是过往的自己、那怎么看都是死物的面条筷子是宁十九之后,挣扎着开口问:“他就这样杀了公子你,你还认为他是你的有缘人?”
“是啊,”凤凰兴致勃勃地回答他,“那是第一次有人能杀死我,这事儿不同寻常,我自然就多留了几分心。而且,当我浴火重生之后,发现自己处在一片坟地里,那位正在用十九劫化作的凿子给我雕刻墓碑……杀了人之后还管埋,那位可当真有趣。这样的人当有缘人,一定很好玩儿。”
“我觉得你选择有缘人的标准有些问题……”
陆漾认为自己太傻了,听凤凰扯几句文绉绉的话就以为能听到一段严肃正史,竟然忽略了容砂公子这位万年大鸟的散漫程度和不可信赖性。
他决心再争取一下谈话的主动权:“那个我为什么要杀你?”
“因为我是你的敌人。”凤凰道,“长生不死是我的天赋,而你显然无法容忍世间有这种天赋。长生久视这种事情,比人们为其估测的破坏力和诱惑力还要大上数百倍,我的身上不再有生与死的平衡,在你出现之前,我一直一直活着,只从真界掠夺资源,而不会通过死亡将资源反馈给真界——这是你相当反感的做法,也是你誓要杜绝的做法。”
陆漾蹙蹙眉头:“所以,我到底是什么?”
凤凰没有正面回答他,而是又一挥手,把周围的环境一变再变。
在那些真切刻骨的记忆里,陆漾看到了一个又一个自己,一个又一个凤凰,一个又一个宁十九。一开始,他还要凤凰给他解释说明,但看着看着,他的问题越来越少,及至看到那曾在幻境有过一睹的熟悉场景时,他已彻底沉默下来,不再询问凤凰,不再和宁十九商谈,也不再像刚才那般偶尔蹦出来一个感叹词,来表达自己内心的各种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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