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呵……”江灵犀轻笑，“你看看她，还用得着我杀吗？”
“滚出去！”
赵启元重复了一遍。
“阿元……阿元……”夏雁然用细弱蚊蝇的声音喊他。
赵启元慌忙转过身，什么也顾不上了，“御医！御医在哪里！”
他咆哮大喊，候在外头的人这才敢进来，江灵犀不走也不动，看着一屋子忙乱的人，面上带着诡异的笑。
御医重复地开药方，熬得浓稠的药汁从夏雁然嘴里喂进去，又涌出来，气味熏得每个人脸上都浸满了苦色。
“让开！”
赵启元赶开侍女，自己动手给夏雁然喂药，“雁儿，喝下去……孩子很快就能生下来了……我求你……”
夏雁然微微睁着眼睛，动也不动。
喂了一阵，赵启元徒劳无力地垂下碗，忽然起身往外跑，御医拦住他，“殿下要做什么！切莫做傻事啊……”
赵启元便吩咐道：“你们在这里等着，孤这就去召集兵马……”他望向沙漠的方向，面色沉肃，“找还魂灯。”
“这！”
御医吓了一跳，压低了声音急道：“如今战事吃紧，到哪里去找还魂灯这样传说中的东西！”
赵启元若是带人离去，万一中原趁机反攻，他们一个也跑不掉！
“况且大漠何其危险！”御医紧紧拽住赵启元的胳膊，“殿下的两位得力干将阿晋和连夜就死在大漠！殿下都忘了吗！”
“无需多言！”
赵启元甩开他，一句也不听。
“殿下！殿下！”
御医追着他出了营帐，拉住他的衣袍，“殿下莫去！听老臣一言……老臣还有办法！”
赵启元当即转身，死死地瞪着他，“为何不早说！快说！”
“老臣也是刚刚才发现……唉！”
御医回身看了看江灵犀，小声地问，“殿下与帐中那位绿衣女子是何关系？”
“只是有些交情。”
赵启元不假思索。
“若是这样……”御医为难道：“只怕她不肯相助啊。”
赵启元扫了江灵犀一眼，“什么意思？”
“殿下有所不知，我方才观那姑娘，她似乎会一门驱寒避毒的绝顶功法，若她肯用这功法去救郡主……说不定能保得她一条命！”
赵启元刹那间欣喜若狂，他想起江灵犀常年一身绿裙，冬天也不怕冷，原来就是因为这套内功心法！
“只是……”
御医却欲言又止，叹了口气，“能练这功法的人万中无一，又须得从小练起，一旦散去便相当于去了半条命，怕是……怕是会折寿几十年啊……”
用自己的命去换别人的命，这样的事情有几个人愿意做。
赵启元愣在原地，仿佛被浇了一盆冷水。
他有什么本事能叫江灵犀用自己的命去换夏雁然的命……况且，江灵犀还想杀夏雁然。
心中的犹豫和焦急让他越发煎熬，隔了一层帐子，赵启元看着心爱的人躺在床上痛苦挣扎，忽然拔出剑朝江灵犀走过去。
江灵犀见他持剑走过来，还以为他想赶自己走。
不想赵启元却握着剑，当着所有人的面，缓缓在她跟前跪下。
“你干什么？”
江灵犀皱着眉头后退。
“江大小姐。”赵启元语气十分平静，“我不是以大夏国皇子的身份跪你，而是以铁掌门赵启元的身份求你……”
“看在我们尚算有过交情的份上，我赵启元求你，救我的夫人和孩子。”
他俯下身，重重地给江灵犀磕头。
听着一声声沉闷的响声，江灵犀呆滞地看着他，一旁夏雁然艰难地翻过身，似乎不想看到他这样，“阿元，你不要……”
好一会儿江灵犀才反应过来，“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她转身欲走，赵启元一把拉住她，“你知道，你从小练的那套内功心法可以救她。”
江灵犀惊讶地回身看他，冷笑出声，“你想要我的命？”
赵启元面露愧色，却还是镇定地站起身，将手中的剑递给她，“我拿我的命偿给你。”
“你对她有怨，我替她还给你，你对她有恨，我替她还给你，你想要她的命，我也替她给你……”
“我求你，救她。”
江灵犀睁大了眼睛，泪水不争气地一颗一颗冒出来，“死小白脸，你有病吗？你凭什么拿你的命跟我换……凭什么？”
“江大小姐？你叫过我的名字吗？知道我喜欢什么吗？就凭那么点薄如纸的交情，你就想要我的命？呵呵呵……”
她又哭又笑，眼泪却不断地掉下来。
“你叫江灵犀，喜欢你的师兄魏伐。”赵启元慢慢开口道：“你还养了两条狗，一个叫阿晋，一个叫阿夜……不知是不是巧合，他们和我的两个暗卫名字一模一样。”
江灵犀怔住，想起那年赵启元在碧水山庄爬墙，被她放狗咬下来的场景。
原来，他也记得这么清楚。
“江灵犀。”
赵启元再一次叫她的名字，把剑放在她手中，架在自己脖子上，“只要你答应，我现在就可以自刎。”
“下辈子，我给你当牛做马，还给你。”
“求你，救她。”
他按着剑，刃口瞬时在他脖子上划下一条血痕，周围人吓得大叫，“殿下！”
“赵启元！”
江灵犀盯着他颈上蜿蜒而下的血迹，不再笑，脸上只剩下泪水，“……你不用这样。”
她把手抽开，蹒跚地后退，“上次在碧水山庄你救了我，我的确还欠你一条命，现在……还给你。”
屋子里沉默半晌，赵启元面上没有欣喜的表情，“谢谢你。”
“江灵犀。”
听着他温柔的声音，江灵犀背过身，忽然失声痛哭。
“殿下。”
御医上前道：“江姑娘恐怕只能救一个人……保大还是保小，还请殿下早做决断。”
赵启元却只是看着夏雁然，再没有任何力气开口。
所有人都在沉默，夏雁然淡然地闭上眼，气若游丝地开口，“救我的孩子……谢……谢谢你……”
她不知在对谁道谢，眼角的泪水不断溢出来。
赵启元上前紧紧抓住她的手，“雁然……我们以后还会有很多孩……”
“求你。”
夏雁然声音沙哑地打断他。
江灵犀看着两只紧紧握在一起的手，连哭泣都忘了，只剩一具空壳站在原地，她想，若是赵启元想要这具空壳……
她也一并给他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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