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十一姨娘就像一盏美人灯，风吹吹就坏了。
闻玉听着她的咳嗽声，在小荷包里翻了翻，抓出一把晒干了的血精花花瓣，伸到青兰跟前，“这个给你。”
无药说血精花有很多作用，青兰看起来有像有固疾，不知道对她有没有效。
青兰用帕子接过花瓣，“这个是？”
“可以泡茶喝。”
闻玉把小荷包收起来。
青兰托着帕子，对其他几个姨娘笑起来，“瞧瞧这丫头多有心，刚听见我咳嗽就包了花茶给我，叫人怎么不喜欢。”
“都说了她机灵。”
其他几个姨娘笑道。
眀玄也是第一次发现闻玉这么会讨老人家开心，在他心目中她一般都是傻闷闷的，不开口说话瞧着挺机灵，一开口说话十有八九能把人噎死。
怎么今天嘴这么甜？
他盯着闻玉，“那花茶，还有没有我的。”
闻玉正在给酥鱼挑小刺，头也没抬，“你要是喜欢，洗澡的时候我给你多放点。”
这还差不多。
眀玄心里舒服了，拿起筷子帮闻玉挑小刺，挑到一半反应过来，“之前给我喝的茶花和澡花是一个东西？”
“对啊。”
闻玉点点头，接过他筷子上的小酥鱼。
眀玄：“……”
莫名其妙的，他有种喝了自己洗澡水的感觉。
眀玄还想提醒闻玉两句，外头忽然传来两声狗叫。
是烧饼，闻玉抬起头，模模糊糊察觉出什么不好的氛围，转头看眀玄，果然见他脸色微变。
“你怎么了？”她问他。
眀玄夹筷子的手顿住，“我爹回来了。”
闻玉眼睛一亮，“是岳父大人吗！”
眀玄：“……”
她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不是。”眀玄感到一丝无力，小声嘱咐闻玉，“待会儿你不要说话，吃饭就好。”
“好的。”
闻玉点点头。
外头忽然传来一声闷响，隔着两道门都能感受到震动，十姨娘放下筷子，轻轻叹道：“大门关上了。”
听到声响，几个姨娘也停了碗筷。
紧接着又是哐当两声。
“不好。”
大姨娘道：“二门和三门也关上了。”
这是老头子要砍人的架势。
闻玉看看姨娘们，又看看眀玄，气氛都很严肃的样子，她赶紧把眀玄筷子上的小酥鱼夹过来放进了嘴里。
还没嚼完就听见青兰唤道：“老爷回来了。”
沉沉的脚步声从地砖上传来，隐约可知是个魁梧伟岸的人，随后眀玄爹便露了面，高大的身形占据了大半个大门。
他只走到院子中央就停下，外头灯火晦暗照不清他的脸色。
闻玉一边嚼小酥鱼一边看他，老头子五十岁左右，看起来像是刚刚处理完公务赶过来，漆纱笼冠和笏头履还没有换。
一身紫黑色方领曲袍，衣摆纹丝不动，左右肩膊上各绣着日月星辰，是天子特赐的十二事绣纹中只能为天子御用的三事绣纹，有肩挑日月，安定社稷之意。
赵飞石停在门边，在他身后站着，两个提灯的侍女好一会儿才跟上来，分立左右。
灯盏一照，闻玉看清了，眀玄爹脸色不太好。
老头子站了会儿，眀玄这才放下筷子，叫了一声，“爹。”
院子里静静的，老头子并不答应。
大姨娘适时站起来，笑道：“老爷吃过了没？要不要跟姐妹们一起吃些？眀玄刚回来，正好咱们一起……”
老头子摆摆手打断她，示意她不必多说。
“臭小子，你出来。”
老头子唤眀玄，声音很沉。
大姨娘只好坐下，在一旁大口吃饭，十姨娘给她夹了一筷子菜，“大姐，多吃点。”
其他几个姨娘也都重新开始吃饭，互相夹菜，若无其事。
闻玉一看，大家都吃得这么香，她不能饿着自己，也端着饭碗心安理得地吃起来，反正眀玄刚刚说了，让她吃饭就好。
眀玄离开饭桌走出去，背手站在门槛前，态度带着三分漫不经心，“爹，您这是做什么，衣服不换饭也不吃，喜欢折腾自个儿？”
“别扯这些没用的。”
老头子瞪着眀玄，“左廷尉家的花轿是不是你拦的？”
眀玄道：“差不多。”
“去，把人送回去。”老头子道。
眀玄冷笑，“那我怕是还要搭上一副棺材，叫他们自己来收尸。”
“你说什么？”老头子拔高声音，“你就是这么跟老子说话的！”
眀玄稍稍收敛了些，“知道你是我老子，所以我说爹，看在我是你儿子的份上，今天能不能给我留点面子。”
“面子？”
老头子更气了，“如今你比我还豪横，还需要我给你什么面子，该你是你给老子面子……”
他一面说着，冷不防看到了眀玄身后的闻玉，肝火腾地燃起来，“人哪儿抢来的？给我送回去！”
眀玄毫不在意，“我讨来的媳妇儿，送回哪儿去？”
“好，好！”
老头子对赵飞石招了招手，“拿我的大刀来。”
赵飞石有些犹豫，“老爷……这不太好吧。”
“再不去我连你一块儿剁！”
“是。”
赵飞石飞奔着出去，又飞奔着回来，扛了一把两米长的偃月刀给老头子。
二十多斤的刀杵在地上，震得闻玉有点懵，吃到一半的肉丸子从筷子上掉下来。
“我砍死你个混账东西！”
老头子操起刀，真对着眀玄砍。
这老头好像要玩真的……
闻玉呆呆地坐在饭桌前，饭都忘了吃。
好在眀玄轻功不错，轻飘飘地躲了过去，语气有些无奈，“爹，您别再伤着自己。”
“小兔崽子！”
老头子砍了一阵喘口气，又接着砍。
“闻丫头，怎么不吃饭？”大姨娘见闻玉愣愣坐着，给她夹了菜，“快吃吧，等你吃饱他们就打完了。”
这场面她们见得多了，不觉得有什么。
眀玄哪一年不被他爹揍个七八次的，全府上下都觉得少了什么。
听她们说没事，闻玉拿起筷子扒了一口饭，虽然按照眀玄现在的功夫来说，一般人伤不了他，但就怕他爹来真的。
还是她师父好，从前再怎么生气也不会真的拿剑砍她。
师父要是觉得她笨，生气了，只会喝两口老酒，再出去杀两个人解闷就好了。
不像眀玄他爹，太粗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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