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丞死了。
即使夏浠知道他的岁数是常人很难能达到的高龄，也没办法接受他已经离开的事实。
明明三天前，他们还在视频，他还在对她笑，说着一些不许她跟陆瑾单独外出过夜的话。
大伯父谷翊说，太爷爷晕倒那天跟往常起得一样早。
他亲自喂了院里池塘的鱼，然后让管家捞几条拎去了厨院。
谷丞葬礼当天，云漓宗官网发了公告，免除全体学生一年的学费。
午夜十二点过后，灵堂只剩下谷迦鹤兄弟三人。
夏浠抓两下被风吹得凌乱的长发，用手腕上的皮筋扎起后，抬脚跨过被踩掉一层漆的门槛。
她找一个位置，面对棺材上的金色奠字也跪了下来。
谷迦鹤回头看到是她，说，“很晚了，也睡不着吗？”
她点头，“嗯”
“回去吧，这儿风大”，一旁，谷迦栩说罢，他把自己身上的外套脱下来递到夏浠面前。
夏浠接过来套上，继续安静地跪着。
她跟三人一起跪到了早上七点，被扶起来后，连站着都难，只好默认谷迦鹤抱她回自己房间。
“跪那么久，陆瑾该心疼了”
谷迦鹤没有在开玩笑，不过是想让她少点伤心。
她大脑重现许多跟谷丞相处的情景，没有一个不满是温馨，想着想着，眼眶就湿了。
顾致远跟她说过，“别看那老头一副高高在上，唯我独尊的面瘫样，其实私底下经常隐瞒身份去云漓跟学生闲聊，比谁都喜欢热闹”
所以他的葬礼办得很热闹，不知道他会不会喜欢？在那里等着他的太奶奶，应该是个有趣的人，应该会重逢……
夏浠胡乱想着，很快就进了房间。
沙发上，陆瑾安静地坐着，看到他们后，立刻轻声问了一句，“受伤了？”
谷迦鹤摇头，走过去把她放在他右边，解释道，“跪久了”
之后，就转身往外走，“我去拿热敷包，你先吃饭”
陆瑾握住她放在大腿上的左手，轻轻摩挲抚慰。
男人没有说话，却让她感受到足够的温暖。
她无意识地放松身体，压在了他胸膛上，用另一只手抱住他脖子。
陆瑾眉毛皱了一下，抬起没受伤的胳膊，慢慢抚摸女孩轻薄的后背，动两下嘴唇，说道，“忍不住就哭出来吧”
夏浠看了看他，眼泪像决了堤一样，终于溢了出来。
谷迦鹤回来时，听到了她的眼泪鼻涕弄湿了他身上穿着的黑色衬衫，
“哄哄她，太爷爷不会想看到她难过”
他点头，当即亲一下女孩挂着几道水痕的脸颊，说，“先把饭吃了”
女孩依旧伤心地哽咽，谷迦鹤把药箱放在茶几上，对她说，“小浠，你坐好，别再压他伤口了”
她想起陆瑾手臂上还带着伤，就立刻直起身坐好。
然后陆瑾抽两张纸巾给她擦眼泪，谷迦鹤把热敷包固定到她膝盖上，说，“今天少走动，吃完饭就躺下，你看着她”
“嗯”
-
中午，她跟陆瑾一起躺在卧室宽敞的床上，用手揉两下眼皮，就困得睡着了。
再睁眼时，恰好对上他看她的目光。
陆瑾知道女孩倦意未消，只是睡得不踏实，便朝她勾了勾手，
“过来抱抱”
他还特意看一眼自己小腿，说明，“打着石膏，不会碰到的”
于是，她往他那边挪了过去，伸手环着他腰，脸和他胸口贴着。
今天葬礼上，段家只来了段澈，想来是段誉已经得知大儿子的死讯，正在家里伤心，段江河正想着法吞下段无邪在外面的产业。
夏浠开口问陆瑾，“叶驰的尸体，找到了吗？”
他摇头，道，“救援队已经送搜到的尸体和人体组织去做DNA检验了”
“那些遇害的人，头面部都能辨认吗？”
“有的可以，有的…”，他静了一秒，说，“实验楼建在悬崖边，他可能掉下去了，可能还活着”
那里海拔那么高，怎么会活？
夏浠低回头，小声说，“今天我问了段澈，他说已经很久没见过星月了”
“她没有回段家，乐乐也联系不到她”
陆瑾动作很轻地抚摸她头发，低声说道，“别担心，不会出事的”
夏浠希望如此，在心里默默给她好的祝愿，过了会儿，又开口问，“段无邪没把这次逮捕放在心上，为什么还要炸楼？”
“还记得你当时进房间，段无邪身边站着的人吗？”
她点头，“有些印象”
“他叫段飞，是他炸了段无邪的巢穴”，陆瑾继续跟她述说，“那天我们离开后，除了当时遇害的人，救援队还在现场找到了很多人形仓”
她猜测，“里面饲养用来做实验的活人？”
陆瑾点头，接着讲，“有一个跟其他的不同，是低温冷冻仓”
“里面装着一具女尸”
夏浠皱眉，听他继续说，“她是段无邪喜欢的人，已经去世二十多年了，段无邪做的一切实验项目，都是想复活她”
“你怎么知道？”
陆瑾回答，“段飞的供词”
她沉默，又问，“那个女人是病死的？”
“是被人毒死的，段无邪查到真相后，同意家里的安排，跟凶手结了婚”
凶手是段星月的生母，夏浠不相信会是这样，问他，“这也是段飞说的？”
“他有段星月妈妈当年亲口承认的视频”
“但...”
“还有什么？”
“段星月母亲，还有一个双胞胎妹妹，也可能是她妹妹做的，她顶了罪”
“那她妹妹还活着吗？”
陆瑾摇头，“在段星月母亲生病前，她就已经出车祸死了”
“她们家没有其他人了？”
“有自然死亡的，还有因为吸毒致幻跳楼死的，打架斗殴掉进湖里的”
陆瑾不用再多说什么细节，她就明白是段无邪一手策划。
“段飞，还有段无邪其他的孩子，很小的时候就开始经历摧残身心的训练，没有人真正想让他和那具尸体好过”
讲完，陆瑾又摸了摸她的头，低声说，“好好休息吧，睡醒了我帮你一起找段星月”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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