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至少,宾礼不是个和他争夺雌性的对手。他们可以喝一杯,不需要如两只雄鸟那样亮出翅膀扯着脖子打架。
马里朝文明人古玄武咧嘴一笑,给他指自己脸上的一个对称的肉坑:“文明人,你看我这个,是什么?”
古玄武横看竖看,说:“酒窝?”
“错了!”马里大笑:“这是弹痕!”
他用手比划一把枪,对准自己的'酒窝',‘啪’开了一枪。他用嘴做特效,没吓唬到古玄武。
“有一枚子弹,从我左边脸穿过去,又从右边穿出去,我,没死,好了以后,就有了两个酒窝。”
他朝他龇牙:“你看我的牙,那个时候全部碎掉,这是假的,可是比我原来的还要坚固还要白,最好的牙齿,最好的医生,十万美元。比我的真牙还要好,我可以咬生的牛肉,吻最辣的妞,还可以一口咬掉敌人的耳朵和鼻子......”
他朝古玄武走近一步:“文明人,我太喜欢我的新牙齿,我太喜欢这样的日子了。”
他又看古玄武的身后两点钟方向:“我也喜欢她。”
古玄武顺着马里的视线看到明佳,他又看到马里,他立刻被马里眼里毫不掩饰的热烈欲望和诉求吓到,他本能地说:“不行!”
马里说:“为什么不行?我是男人,她是女人,男人喜欢女人,上帝都不会投反对票。”
古玄武想了半天才说:“她不喜欢你。”
马里说:“你们文明人的喜欢太麻烦,我不是文明人,我们喜欢就可以上床,立刻就可以结婚。沙漠就是我们的礼堂,风声就是奏乐......”
古玄武反应过来,打断他的胡言乱语,说:“你说她是温室的花,她不能在战场的。你如果真的喜欢她,就应该让她回到让她可以存活可以开放的土地上。”
马里歪着头看他:“这是你们文明人的讲究爱情。太麻烦,想来想去,总是什么都想要,什么都想给,活在眼前,却总是想着把人生留给以后去享受。”
马里说:“我很简单,我要战争,要枪,也要明。”
古玄武一听,脸上的表情忽然凝固了一瞬。
马里说:“你们文明人,太贪心。太多心,想前想后,会错失很多爱。”
马里一个字一个字的对他说:“文明人,你会错失很多爱。”
马里的这句话在当时并没有引起他的什么波动。可是越往后,离开的日子越接近,马里的这句话越发清晰。甚至到了夜里孤寂一人的时候,马里的语气,说话时候风中的血腥味,打在墨镜上的细小砂砾,以及他以手比枪指着太阳穴的笑脸,都一一清晰地呈现在他的面前。
那句话仿佛是一句诅咒,针对他的诅咒。
马里是无心的,可是诅咒却认准了他。
离开的那天,马里负责护送他们走出战区。马里依旧是初见时候的样子,穿着迷彩服,军靴,护目镜,重型武器装备,以一种自认为非常酷的姿态目送他们。
他张扬,又狂,他张大嘴对明佳大喊:“明!我会去找你!我的花朵!”
坐在车里的明佳诧异回头,就看到马里正吃了一嘴沙,呸呸呸往外吐。
明佳忽然笑了出来。
那笑意很短,马里却捉住了。
马里更加兴奋,亏他背着那么重的行军包和子弹夹,依然蹦跳的起来:“明!我的花朵!”
他嚎叫,用希伯来语,用法语,用英语,用泰语,用俄文,再用绕口新学的中文。虽然他把花朵念成了‘发跺’。
他丝毫不想要隐藏他的情感。他一见钟情的姑娘。他奔放的热情。他无法掩饰的爱。
多么神奇啊,来自热带干渴的沙漠,遇到来自冰川的雪山。
他们会撞出什么来呢?会是暗河,会是绿洲,会是生命,会是希望。会是蓝天下绿色的湖泊和沙椰树。
明佳只看他不说话,一扇禁闭的车窗,把车里车外隔绝成为了两个世界。凛冽的风夹杂着砂砾疯狂敲打明佳眼前的车窗,被退回,再扑上去敲,又被反弹,再扑。只要车还在这片沙漠,这样的风沙就绝对不会停奏他们才能听懂和欣赏的乐章。
他们永不停歇。
明佳一直在微笑。
明佳一直不曾言语。
明佳在万里高空,终于痛哭。她把脸埋在一方手巾里,无声的痛哭。在一边的古玄武偏头去看窗外的云和蓝天。假装看不到。
低处的战火,黄沙,很快消失不见。他们眼前只剩下各处都相似的白云和蓝天。不管是战区还是和平地带,至少他们天空的颜色都是一样的。
也正因为如此,等到飞机落于申城,他们下飞机后,见到蓝天白云,并不能够松一口气。他们闷在机仓许久,甚至生了错觉。这二十几个小时的飞行不过是个骗局,他们依然没有逃离那个国家,他们抢救的文物,他们自己,都依然包围在那片战火中。他们最终会同样成为一堆骨肉。
有专员接机,领导甚至安排了心理疏导人员。他们气色灰败,疲倦不堪。明佳从头到尾,都是一言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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