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宝珍低着头，好一会才说了心里话。
“娘，我也知道我在自欺欺人罢了。但是三个孩子都太小了，我若是真离了吕家，我要如何养活她们？”
“您方才也听说了，吕家压根就不想要这三个丫头，我若真要决定离开，那势必要带着她们一起走。”
“都说出嫁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我又哪里忍心回来吃你们喝你们的，这不得让左邻右舍都看咱们王家的笑话？我知道您心疼我，我却不能不考虑你们。”
“我确实是在赌，盼着良成的心里真的有我们母女。除此之外，我也是没有办法，若是带着三个女儿离开吕家，我是真的养不活，故而才会在吕家一直忍气吞声。”
“我何尝不想离开那个火坑啊？自从知道有个廖锦华之后，吕良成似乎待我没什么变化，但我却能清楚地感受到他的心里已经不仅仅只有我了。”
“但是我真的没有办法，我既不敢跟他们撂下狠话，而后带着三个闺女回家里来；也不敢真的贸然离开吕家，单凭我的能力我实在没法养活。”
“我这么多年过来都是在家里带娃做家务的，若真出去挣钱也不知会不会有人要我。若是有人要我，我就自个儿过活，再苦再累也不想让自己和孩子们受委屈了！”
王宝珍似是想通了，她的眼神里还有挣扎，可神色坚定了许多。
“在那个家再过下去，我们母女都是被欺负的份。若是有合适的机会我定会逃离，娘您不要担心我们。这条路是我自己选择的，我已经做好了承受一切的准备。”
江老太心疼极了，想说什么却又住了口，红着眼把钟妙望着。
钟妙大概明白江老太的意思，她笑着拍了拍她的手，“阿奶你别担心，这不是还有我们在吗？”
回头则是问王宝珍，“大姑母，家里如今做起了生意，我这正瞅着人手不够了。你若是愿意，便回来帮衬帮衬如何？”
“你若是愿意留下，那三个妹妹也都带回来，我这里吃住都不愁，别说你是亲姑姑，就是其他来这里做工的，咱们也都给安排了住处的。”
“也不要担心会养不活妹妹们，你都有活了能赚钱了，怎么会养不活了？我这都是技术活，大姑母只要学会了，那工钱自然不会少。”
钟妙笑眯眯说着，稍作一顿又道：“再说了，家里现在有钱，别说现在养着你们母女四个，就是养一辈子估摸着问题都不大。”
王宝珍听说钟妙这边正好缺人，眼眶便湿润了。回头钟妙还说了养她们一辈子的话，王宝莲赶忙制止。
“那可不成，有钱也不能这样花是不是？家里这么多人这么多事，用钱的地方多的是，你能收留我们母女就已经是莫大的恩情了。”
王宝珍说完之后，又十分犹豫。
“娘，钟妙，这事儿你们要不要再问问其他人？我若是带着三个孩子回来了，势必要影响到王家的声誉……”
江老太知道王宝珍要说什么，赶忙急急打断，“说的都是什么话呢！你如今都走投无路了，还考虑这么多做什么？”
王宝珍却十分坚持，无论如何都不肯让这事儿给揭过去。
“她们都是亲人，若是有人不同意，那我死皮赖脸回来也不好。爹素日里性子沉闷，我也不知他对这事的看法，至于大嫂和二嫂，二人会如何作想我也不方便去猜测，到底还是得问过了才好……”
王宝珍说后面这几句话的时候，面上看着明显低落了一瞬。
她很快就恢复了过来，抹着泪似是无意提起。
“爹呢？是不是又和大哥二哥出去干活了？我回来到现在都还没看到人呢！”
“大嫂二嫂呢？是不是也在厂里忙活……”
她问完之后，似是意识到了不对劲。她神色严谨了起来，转而看了看江老太。
“走了，都走了。”
钟妙原本还担心江老太被这么一问会一蹶不振，如今看她不过是微微皱起眉，心道随着时间的消逝，多多少少也消解了一些对她的伤害。
“他们都是些狼心狗肺的东西，走的时候甚至还敲诈了妙丫头好一笔钱财！”
王宝珍好几年没和娘家联系，自然不知道王家都发生了什么。江老太似是已经跨过了那道坎，当下就把家里发生的这些天翻地覆的变化都一一说给了王宝珍听。
自然是说得气愤难平，连连落泪。
可说到钟妙和沈彦韶的事情时，江老太又渐渐露出了笑脸。
“……也多亏了二人都十分能干，把这琳琅果汤和油的生意都给做到很远的地方去了。他们不仅在家里建厂，还在外面建厂呢！若是建起来了，就又可以直接投入生产再赚钱了，故而方才妙丫头说了，缺人手得很。”
江老太十分自豪，这说着说着，王老头及王宝山和王宝福那一伙人给她带来的痛苦一下子就被压下去了一大半。
王宝珍也十分震惊，好一会才反应过来。
“原来琳琅果汤是钟妙研制出来的？”她哎哟一声，“娘您不知晓，这东西也卖到我们那边去了，那几乎都是抢购一空的。咱家这三个丫头看别家小孩在吃的时候，馋得哟！”
“从来都没想过这个稀罕东西竟然是自家产的！”
江老太笑着回她，“还别说，那三个小丫头如今在外面估摸着正吃着呢！”
王宝珍也很高兴。
回头则是拉着钟妙，大抵是自己被枕边人伤害得太厉害了，再加上江老太也遇到了自家亲爹的背叛，她到底是会担心。
“……你当年还小呢，这一眨眼都长成个这般精致的姑娘家。他对你可好？你要多多观察一下，不要跟我一样，受了那么久的蒙骗。”
她大抵也知道自己眼下说这些不好，又红着眼睛解释。
“我不是劝你们分开，这世上有坏男人，自然也就有好男人，只是不想你年纪轻轻的，往后还得重蹈我的覆辙。”
钟妙笑着应她知道了。
心里头则是思绪万缕。
……她和沈彦韶之间，若有王宝珍和吕良成那么简单的好坏关系，那她就得烧香拜佛了。
明明都是生与死的较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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