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车里，苏卓不断向许可投来问询的目光，试图从他脸上找到点答案。
许可则不予理会，而是盯着车窗外不断闪过的景色一阵出神。
很快便到了目的地。
气派的庭院门前，挂着一个小木牌。
川和两个字，许可是认识的。
显然这是川和正雄的私宅。
刚进庭院门，便有一个神色慌张的妇人迎了上来，为了跑的快一些，甚至撩起了略显束缚和服裙摆，脚下的木屐跟庭院中的鹅卵石小路碰撞，不断发出急速的哒哒声。
一阵耳语过后，川和正雄神色瞬间凝重，转头看向A先生：
“你们先回避一下。”
说罢径直走向中厅。
穿和服的妇人则急切的对众人做了个请的动作：
“到扫。”
然后继续哒哒哒的走向一侧的边厅。
许可挑挑眉毛，任由妇人带路，眼睛却瞟向中厅的方向。
R国庭院的门，皆是和风原木构造，用樟子纸代替玻璃，中厅内到底是什么情况，许可压根看不到。
但已经站在门前的川和却停下了脚步，转过头，焦急的等待着。
显然是打算等许可等人进了边厅以后再开门。
他不想让里面的人看到许可，或许是A先生。
在自己家里，都这么小心吗？
许可心中不免犯起了嘀咕。
在和服妇人的带领下，许可等人穿过了边厅，绕进了后院，又经过了长长的走廊，一直走进了最边角一处不起眼的小房子。
众人落座，妇人开始沏茶。
“川和先生好像还有贵客，不过咱们也不至于这么端不上台面吧？”
许可假装调侃，试图在A先生口中问出什么。
A先生没有回答，一只手轻轻放在小腹上，显然刚才路走的有点多，刀口有些不适。
“A先生，该不会是路走多了，扯到了刀口，来来来我给你看看。”
许可说着就起身上手，去撩A先生的衣摆。
A先生一巴掌拍在许可手背上，没好气道：
“我没事。”
许可碰了一鼻子灰，揉着手背嘟囔道：
“切，又不是没看过，一会儿被汗液一浸，发炎了还得麻烦我……”
苏卓看着许可略显轻挑的举动，心中汗颜：
这才半天没见，许可这小子究竟跟这半老徐娘做了什么？
女人天生的敏锐直觉，再加上苏卓的观察力，她早就看出A先生远远没有看上去那么年轻。
就看那双宛如鸡爪的手吧，起码得四十了。
这时候苏卓还不知道，四十都猜少了。
“哎哎哎，谢谢老嫂子。”
许可伸手扶了扶茶杯，对正在给自己斟茶的和服妇人客气道。
按照道上的规矩，川和正雄岁数再大，许可也得喊一声大哥，这妇人万一是他媳妇，怎么也得叫声嫂子不是，难不成喊大婶儿啊，那就太不礼貌了。
妇人并不知道许可在说什么，但是看他扶杯，猜测八成是在道谢，笑着回应：
“道一大西马西带。”
“她西带啥呢？”
许可转头看向苏卓。
苏卓忍住笑回应：
“她说不用客气。”
“噢，那你帮我跟她客套客套，家里有几口人啊，老侄子他们放学了吗 ？啊不对，下班了吗？“
许可一本正经道。
苏卓有些无语，但想到A先生还在场，自己身为翻译，肯定不能违背老板的意愿，只好把许可的话稍作修改，用流利的R语跟妇人聊起了家常。
许可看这俩人叽里呱啦说的有来有往，不禁干着急起来，伸手从兜里摸出同步翻译器，试图参与进去。
不料刚刚按下按键，翻译器发出了嘀嘀嘀的提示音，然后蹦出句：
“电量不足。“
苏卓见状，黑着脸解释道：
“这妇人是川和先生家的管家，不是川和先生的妻子，川和先生正在会客，晚点会过来找咱们。”
“你看这事儿闹得，早知道咱们明天再来啊，眼瞅着就到饭点了，人家客人来都来了，总不能饿着肚子走吧。”
许可说着端起茶水嗅嗅：
“唔嗯，好茶叶。”
“徐志科，你来R国到底是什么目的？”
A先生忽然说话了。
许可喝了口茶，假装有些不耐烦：
“A先生啊，你没醒那会儿，川和先生就问八百遍了，这你又跟着问，不过川和先生说了，你才是幕后大佬，我就再说一遍吧……”
“我之前跟着候金亮，给将军卖命，今年才刚刚接了班，本想着过点富贵安生日子，将军换人了，新将军手太黑，我现在喝汤都费劲……”
“后来中村冒出来了，我寻思赚点外快，结果中村人没了，统领就派安德鲁跟我谈合作，刚谈妥，他又整出来个廖春婷想着给我顶了，当然，他给我留了条路……”
许可说着抬起头看向A先生：
“他让我来R国拓展生意，你想啊，中村一个R国人，他都办不成的事儿，我拿头办啊？是在没办法了，我只能打着中村的幌子四处乱碰，没成想三两下就碰山口组来了……”
“后来的事儿你也知道了，我现在也是骑虎难下，到哪都是个死，川和先生说不碰毒品，又说A先生你是毒老大，不瞒你说，我现在也是懵逼状态……”
“你不知道，做小弟的小弟有多难受，饭碗端的好好的，来个人就能一脚给你踢翻了，我就一个打算，玩毒，跟着最大的老大玩，只要我够卖力，谁也端不走我的饭碗。”
“但川和先生非得让我留在山口组当医生，说真的，A先生，我要做医生，我犯得上跋山涉水背井离乡的啊？我回珠港开医院就完了，我扯那蛋呢……”
A先生听完，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
“这么简单？”
许可放下刚刚端起的茶杯，长叹一声：
“唉，这还简单啊？A先生，你是大人物，哪能体会我们这种小喽啰的心路历程啊，真要说的话，那得从我八岁那年说起，唉，真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啊……”
一直在一旁默默听着的苏卓看到许可唾沫横飞的样子，心中暗叹：
许可，你上辈子是个篾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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