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药真的是很苦，明嫣然就着盘子里面的蜜饯，一口口的喝下去，忍不住的眉头微蹙。
这时候，门外有人进来传话：“皇贵妃娘娘，良嫔娘娘过来了。”
明嫣然把碗里面剩余不多的汤药一饮而尽，然后接过来莺歌递过来的绢子擦拭一下唇角的药渍，才开口道：“让她进来吧。”
陈涵柔进到室内，规规矩矩的施了礼，然后开门见山的问一句：“不知道皇贵妃娘娘传臣妾过来有什么事情？”
明嫣然漫不经心的把一粒蜜饯扔进嘴里，借以缓解刚刚喝过汤药味蕾那种又苦又涩的感觉。
缓缓开口：“我听说，你今天早上从我这里回去的路上，碰到点不顺心的事儿？”
陈涵柔微微一愣，直觉告诉她，明嫣然是听说了那件事，然后想要借题发挥，找自己的不自在。
她脸色变了变：“是的，半途上听到几个宫女在嚼我的舌根子，所以我就直接修理了她们一番，皇贵妃娘娘觉得我这么做有什么不妥吗？不过我记得没错的话，在这后宫之中，以下犯上可是大罪，死不足惜。”
明嫣然淡淡一笑，道：“妹妹说的没错，以下犯上的确可以致死罪的，不过，据我所知，妹妹当时因为一时冲动，可是连累无辜了呢，这似乎就不大合适了。”
陈涵柔多少是有些心虚的。
不过，她转念想想，已经有了主意：“那一群宫女，当时叽叽喳喳的，每个人都有参与其中，而她们因为知道自己罪不可赦，联合起来抵赖也是有的，娘娘莫不是因为她们的片面之词，就认定了臣妾错伤无辜的罪过吧？”
明嫣然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散去，眸色也暗沉了下去，冷哼了一声：“我的妹妹，我看你是打算要抵赖到底了？难不曾你觉得，一个哑巴也可以出言诋毁你吗？”
陈涵柔脸色一白，这宫中怎么还会有哑巴宫女么？这根本就不合常理啊。
她说话已经没有之前那么底气十足了：“皇贵妃娘娘，凡事都要讲求证据的，您可不能冤枉了我了！”
明嫣然冷笑，转而望向身边的莺歌：“去把证据拿出来给良嫔娘娘看一下，免得她要扣我一顶栽赃陷害的帽子。”
陈涵柔看她这么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就觉得自己今天是栽定了。
不过，事已至此，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左右自己打的也不过是两个低贱的宫女，怎么也不至于会有什么太严重的后果。
莺歌已经从一边太监手里接过来一本花名册，呈到明嫣然面前的案几之上，一面指挥下人：“去把证人都带上来。”
可是她这里话音才刚落，就听到宫门外面的方向一叠连声的哭声，听起来是那么的凄凄惨惨。
莺歌不由得就是一愣：“什么人这么大胆，敢来惊扰皇贵妃娘娘……”
明嫣然适时的打断了她的话，脸色说不出来的难看，因为直觉告诉她，一定是之前那个伤重的宫女有了什么不测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的眼角竟有些涩涩的感觉，沉沉叹了口气：“让外面的人进来吧！”
很快，四个满脸泪痕的宫女就被人带了进来，和她们一起进门的，还有一块木板之上，明显已经没有了呼吸的，那个叫做杏花的苦命的宫女。
大殿里面，瞬时间鸦雀无声。
陈涵柔怔怔望着杏花脸上凝固的血渍，还有她紧紧闭合的双目，一时有些回不过神来。
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当时不过气急败坏下一通发泄，怎么就至于把人给打死了呢？
虽然，人有贵贱之分，对方不过是一个区区宫女而已，她还是觉得心里面很不是个滋味。
而此刻，明嫣然已经再一次幽幽开口：“良嫔，本宫觉得，你需要给这个宫女一个解释。她在进宫之前，本是一个健康的人，可是，因为后宫里的明争暗斗，变成了一个哑巴。然后现在，又因为你的一时冲动，变成了一具死尸。我知道在大家所有人的眼里，人都是有贵贱之分的，宫女的一条命轻如草芥，不过，你有没有扪心自问过，谁人不是父母辛辛苦苦带到这个世上的？她们下等人，生下来就食不果腹，大一点就要辛苦劳作，每天还要给人连打带骂的对待，命运对他们是不是太不公平了？”
明嫣然得这番话，让大殿里面所有的人都有些震撼。
就连一贯与她为敌的陈涵柔也不例外。
她几乎有些个目瞪口呆。
平心而论，在看到杏花的惨死之状的时候，她的心里也是有一点懊恼和自责的。
可是，在明嫣然出口了这一番，让她有些似懂非懂，分明有驳常理，却又让人无从辩驳的一番话的时候，她心里，就不单纯是有那么一点自责和懊恼而已了。
明嫣然也不催她，捻起来盘子里一块芙蓉糕，送到嘴里慢慢咀嚼，可是，依旧除不去那股子苦涩的味道。
陈涵柔再一次跪倒在地，终于开口：“臣妾因为一时冲动铸下大错，所以恳请皇贵妃娘娘重裁。”
她的态度转变如此之大，让所有的人都有些意外。
只有明嫣然依旧是一脸淡然：“好，那么，本宫就罚你从即日起禁足，不得踏出宫门半步，每日抄写经文一遍，每日粗茶淡饭，什么时候你反省好了，本宫再免了你的责罚！”
可以说对于一个宫中嫔妃来讲，这样的责罚是有够严厉的了。
所有人都以为，陈涵柔一定会提出来反对的，可是想不到的是，她却没有：“臣妾知罪，臣妾认罚。”
明嫣然点点头，脸色变得比方才和缓很多，她从面前这个女子的身上，看到了一点那个已经私逃出宫的皇后的影子。
似乎，她的本性也并不是那么坏的。
“那既然这样，你现在就可以回去了。”
“可是，皇贵妃娘娘。”陈涵柔却又开口：“臣妾还有一件事情需要处理，但是这禁足以后又不得出宫门半步，不知道皇贵妃娘娘可不可以帮臣妾这个忙？”
明嫣然蹙了蹙眉头：“你说说看，是什么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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